只是黑玉观音这一笑,立即没了眉目慈悲,普度苍生之感。
眼神说不出的邪狞逼人,阴狠恶毒。
但若只是如此,隋怜也不会如何。
她三番两次看见伪观音,早就习惯了对方假借观音面目的丑陋嘴脸。
可这一次,她的心却像是被凶悍的猛兽一口咬住,狠狠一颤。
这具黑玉观音分明没有眼睛,那本该是眼珠的地方不过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可她却又偏偏能看见对方的眼神,如同中邪了一般诡异非常。
“你让本尊失去的东西,本尊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既不愿追随本尊永登极乐,那本尊便赐你无间地狱的苦厄无度。”
“别指望着君长珏来救你,本尊已经进了你心里,就算是修为高深如他,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这具黑玉观音像也没有嘴巴,可隋怜就是能听见祂在贴着她的耳边说话。
她浑身发冷,只觉得随着祂的诅咒出口,她脚下真生出了无数鬼手,要抓着她下地狱。
可她活得好好的,为何要随祂下地狱?
就因为祂咒了她一句,她就要任祂摆布了?
隋怜心里生出浓烈的怒意,眼眸里紫光乍现,龙啸声响起。
黑玉观音映在她眼中的得意笑颜骤然破碎,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仿佛要把她的耳膜震破。
与此同时,她的身子被狐尾拉着朝后倒去,落入了男人香气馥郁又温暖结实的怀抱。
君长珏眉头紧锁,正要问她感觉如何,却听她低声道:
“陛下,又是那个邪神。”
“刚才是祂在操控国公夫人,嫔妾认为祂和国公夫人身边的人有所牵扯,兴许是国公府,也有可能是……”
还没等隋怜说完,她眼皮一颤,忽然晕倒过去。
同一个瞬间,陈氏脸上的情绪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抽走,她面无表情地垂下头,仿佛一具被扯了线的傀儡,再也没有了声响。
……
待隋怜醒来时,她正躺在乾清宫的龙床上。
君长珏就守在她的床边,他还穿着祈福大典的那身红衣,如火般绚目的殷红袍身上绣着繁复华美的图腾纹样。
这般过分艳丽的衣服穿在寻常男人身上,就算是这人生得美貌也很难压得住,反而会被衣服的艳色盖过自身的气度。
可穿在君长珏身上,如此冶艳的华衣也只成了他的陪衬,更衬得他俊美非凡,绝色无双。
隋怜盯着他看了会儿,心里忽然生出感慨:
怪不得都说狐狸精会勾人,君长珏就是狐狸精中的狐狸精!
她正在暗自感慨,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眸光深沉地望着她。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平日里的引诱戏谑之意,只有乘得满满的,仿佛快要溢出来的关切。
“还难受吗?”
不知为何,隋怜竟生出了三分心虚,逃也似的避开了他深情又灼人的视线。
君长珏微眯了下眼,伸手就把她别开的头扳了回来。
“看着朕。”
他俯首在她眼前,与她挨得极近,眉贴着眉,眼对着眼,高挺的鼻梁都快戳进她的脸里去,“朕问你话,你感觉怎么样了?”
隋怜心道,她原本感觉挺好。
可被君长珏这么一贴,她就像是被点着烧起的柴火,脸上烫得都快冒烟了。
兴许是这妖物生得太漂亮,气息又太过危险。
即使已经和他有了许多亲近的时刻,在他下一次靠近时,她仍然情不自禁,难以自持。
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根本就不受她的理性控制。
尤其是他这双轻易间就能勾魂摄魄的狐眸。
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她的心弦都乱如琵琶错弹。
“我,我没事。”
隋怜声音微颤地说了句,从唇齿间泄出的呼吸拂在了君长珏的脸上,令他眸光一暗,喉结微沉,只感觉身下燥热,居然是被这女人轻而易举就勾起了邪火。
但此时却不是做那事的时候,他隐忍地蹙眉,又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手下一片滚烫。
“说谎,你在发烧。”
他不满的口吻中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责,“先前在未央宫,朕就不该让你离那个疯妇太近。”
也怪他轻敌,以为那该死的东西刚受了重伤会消停一段时日,却没想到对方不在阴沟里苟着养伤,居然还暗藏在国公夫人陈氏身上,趁着隋怜接近她的那一刻出手。
虽然隋怜用他的妖血和龙气护体早已今非昔比,就算祂真的得逞也伤不了她什么。
但祂的阴邪之气太过浓厚,到底还是让隋怜头晕发热,身有不适。
在君长珏看来,这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护好自己的女人,才让那东西钻了空子。
看到君长珏神色黯然,隋怜心里忽然一紧,她握住他的手,“嫔妾好得很呢,也没有发烧——”
可她有意安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长珏打断:
“这时候还没个实话,你若是没发烧,脸上怎么这般烫?”
他略带愠怒地瞪着她,一双冶艳的狐眸却因为这三分怒意更显生动,惑人至极。
隋怜的呼吸微滞了一瞬,顿了顿道,“嫔妾脸红发热,不是因为祂。”
君长珏面露意外,眉头蹙得更紧了,“那是为何?”
他此时认真发问的模样,竟显出些许稚子般的天真来,与他平时事事都游刃有余的邪魅轻佻反差极大。
隋怜眸光微动,正凝视着他的眼里仿佛有水光潋滟生波,“嫔妾脸红只因为陛下,您靠得太近了。”
这是实话,半点都掺不得假。
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实话说出来为何会如此暧昧撩人。
君长珏僵住了一刹,随即,眼底火光骤燃。
看来这女人是当真没事,他怜惜她的身子克制隐忍,她却偏要勾他,还一勾一个准。
也不知到底谁才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