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句话君长珏没说出来。
他喜欢现在这个隋怜。
这个让他唯一为之动心动情,带给他一切鲜活感受的她。
“你不必担心,既然她选择了留在朕身边,朕就会护住她。”
他沉声道,“至于她要找回什么,她以前是谁,以后又要做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
镜灵眸光震颤着,终于出声道,“君长珏,你的记忆也有欠缺,你不明白……”
“朕不明白,你就明白了?”
君长珏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笑意冷冽,“她的事就由她自己去明白。而朕要的,只是她而已。”
镜灵忽然发现,这头死狐狸比它想象中的还要犟一万倍。
原以为他再怎么犟,顶多也就是不肯承认他对隋怜的心意,明明爱得不行还要装玩世不恭的渣男而已。
殊不知,这么想是它太单蠢了。
君长珏这个妖孽实在太邪乎,它从没见过如此矛盾复杂的男人。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嘴硬,连句喜欢都不直说;
另一边又宁愿冒着天下大不韪也要护着他喜欢的姑娘,这种为自己的女人不惜对抗全世界的狠劲儿,真是又疯又癫。
它以前觉得祈麟月是三界第一癫的癫公。
现在看,还是它家陛下癫得更有深度,更有层次,这第一的位置应该由他来坐!
纵然镜灵有千言万语,此时都化为一句源自灵魂的质问:
“都这样了,陛下您还说不爱?”
闻言,君长珏骤然变色,冷脸道,“什么爱不爱的,你能不能别这么肤浅?朕心中只有大义。”
镜灵心道,对对对,陛下您说什么都对!
您才不是恋爱脑,镜子我才是,行了吧!
“行了,天塌下来有朕顶着,砸不到你这面镜子。”
君长珏又训斥它道,“朕自有计划,倒是你一天天的别胡思乱想,你要真想你的神女大人回来,就给朕守好了——”
大风刮过,镜灵乘着风就跑了,只留下还在唠叨的某狐在原地。
原谅它吧,它实在是听不下去他的口是心非了!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的嘴顶着!
君长珏望着镜灵飘远的背影,不快地冷哼了声,到底是没把镜灵捉回来。
……
寝殿内,隋怜由白蕖服侍着洗漱更衣,涂婳端进来一碗补身子的暖汤,说是陛下特意命人从私库中取出一支千年灵芝炖的,在驱散邪气上有奇效。
隋怜听到是千年灵芝,喝一口都觉得肉疼。
但这汤都炖出来了,她不喝也是浪费,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喝完还没憋住,打了个饱嗝。
她自觉有些丢脸,白蕖却喜气洋洋道:
“恭喜娘娘,这一声隔是把邪气都打出来,通体舒畅了!”
涂婳也跟着点头,还夸赞说她打完嗝后气色都红润了不少,皮肤看着都通透了。
隋怜:“……”
这两个小狐女的嘴是怎么回事,怎么比抹了蜜还甜?
她这只是打了个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效果惊人的美容项目呢。
眼见着两人还要夸下去,隋怜赶紧岔开话题:
“国公夫人怎么样了?”
“那日在未央宫您昏过去后,国公夫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无论别人问她什么都不说话,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呆滞,像是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
白蕖顿了顿道,“御医和神官赶到后给她做了诊断,发现她的魂魄齐全,体内也并没有邪气残留。”
“但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只会傻傻地笑,笑得怪渗人的。”
隋怜皱眉道,“治不好了?”
白蕖摇了摇头,“奴婢听御医和神官们说,就国公夫人这种情况,以后就算治好了也流口水。”
隋怜眸光微暗,忽而又问,“你说国公夫人一直在笑,她笑起来是什么样的?”
白蕖愣了下,转头看向涂婳。
涂婳心领神会地走上前,伸手在她的眉心处轻轻一点,提出一缕神思。
而后,涂婳以妖力为笔墨,挥手在空中完全还原地画出白蕖记忆中陈氏的笑容。
隋怜盯着这个笑容,心里一颤。
“娘娘,怎么了吗?”白蕖看她神色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隋怜沉默着,陈氏脸上的笑,看着就和观音像的笑容一模一样。
就连眼角和嘴角弯曲的弧度都半分不差。
所以,陈氏会忽然变成这副样子,仍是祂的手笔。
“国公夫人被带回国公府了?”隋怜沉着眼眸,又问了句。
白蕖以为她问起陈氏,是因为还在为陈氏害她的事生气,闻言赶紧道,“怎么会呢,就算那陈氏如今痴傻了,可她之前下手暗害婕妤娘娘您的罪过又岂能一笔勾销?”
“容国公确实说要带她回府医治,可陛下没有同意,已经命人把陈氏关进大牢里了。”
说着,白蕖又露出嘲弄的冷笑,“容国公倒是对他夫人情深义重,还对陛下说什么他愿意代替陈氏关进牢里,换陈氏回府疗伤。”
隋怜颇感兴趣,“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把陈氏放走不行,但若是国公爷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的爱妻,可以把他送进同一间牢房,让他能够亲身照顾爱妻。”
白蕖笑得两眼弯弯,“婕妤娘娘您是没瞧见,国公爷当时一听这话,那脸色才叫一个好看,立马就不再说要换陈氏出来的事了。”
涂婳也在旁边撇嘴道:
“容国公这是在和咱们陛下耍心眼呢,他就是吃定了陛下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了婕妤娘娘的人,才故意这么说显得他夫妻情深。”
“他这不仅是给陛下看的,也是演给老国师看的,奴婢听说,老国师已经得知了陈氏的事,要动身从渭南回京了。”
隋怜想到陈氏的出身,大雍人族之中有两大玄门世家,一为世代统管镇魂塔的祈家,二为渭南陈氏。
与身负诅咒靠着血脉天赋独行于世的祈家不同,渭南陈氏的修行之路是正统道门,祖上出过几位得道高人,自大雍开国以来,朝廷的钦天监之中便有陈家人的身影。
陈氏的祖父陈玄明便是陈家这三代以来修为最高者,先帝在位时对他极为器重,将他封为国师授其通天令,命他统领一众玄门,就连神官们都要听他的号令。
先帝驾崩后君长珏登基为帝,自诩是正统的人族道门修士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对君长珏充满防备和猜忌。
而君长珏也不肯用这些三心二意的臣子,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些既菜又蠢的废物,只配在钦天监当个不怎么养眼的摆设,他都不稀得看他们一眼。
一朝君子一朝臣,陈玄明身为道门之首便递上了辞呈交出国师之位,回到族中原籍之地闭门潜修,许多年未曾回到京城。
他的人虽然不在京城,可在人族的道门中他的威望仍在,这也是陈氏胆敢在京城如此嚣张行事的底气。
容国公能在朝堂之中成为如今人族的第一权臣,也与陈玄明的支持分不开。
也因此,他才要在人前做出和陈氏恩爱夫妻的假象。
陈氏所做之事败露后,容国公本可以拂袖不管,任由君长珏用大雍律法来处置陈氏。
反正他对陈氏不满已久,早就生出了另娶正妻的念头,能借着皇帝的手名正言顺地处理掉碍眼的发妻,正顺了他的心意。
可偏偏陈氏是陈玄明最宠爱的嫡孙女,只要陈玄明还活着一日,容国公就不敢对陈氏绝情到底。
这个男人心中所思量的从不是夫妻情分,而是荣华富贵、名利权禄。
隋怜心中想明白了这一切,嘴角微扬,“国公爷还真是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