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被卢圣玲一张嘴巴说的,一肚子火撒不出来。
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娘家华云村,就在镇子边上,周围都是工厂,总体经济水平比西头村不要好太多。
为了自己退休后那点好名声,就硬要人家把工厂盖在这贫穷落后的小村落,实在是说不过去。
村长想通后,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卢圣玲,更不该气呼呼地过来兴师问罪。
但是一把年纪吧,又不好意思跟个姑娘家的道歉。
装作没事的人一样,“好,你跟怀端好好干。”说完,起身背着手绕电视机转了一圈。
这玩意儿贵得要死,竟让曾经西头村的贫困户抢了先。
扭头看向桌子前吃饭的熊孩子,一个个吃得满嘴油的,不由心说,这么多张嘴,一顿不得把他们家的米缸吃空了?
这些个人也真是的,自个儿家里没饭吃吗?
村长才在心里吐槽了句,陈大妈和村里几个家长打着手电筒匆匆赶过来。
一看自己家的孩子趴在卢圣玲家饭桌上吃饭,笑得很不好意思。
“这又是看电视又是吃饭的,怀端媳妇儿,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卢圣玲笑道,“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客气话作甚。”
家长们看到桌子上的汤,里面又是肉又是鸡蛋的,料子真足。
才觉得卢圣玲这个人跟以前不一样,大方,能处。
不仅让他们家孩子蹭电视看,还给饭吃,要说村里最贤惠的王大娘,也不一定这么舍得。
孩子们吃了饭也舍不得回家,盯着电视机挪不开眼。
实在是时间太晚,卢圣玲才不得不关了电视,送大伙到门口。
收拾完脏兮兮的饭桌子,卢圣玲又拿给秦爱华三十块钱。
秦爱华不要,两人在厨房里推辞了半天。
“圣玲啊,你上次给我那二十块钱还没用完呢。”
西头村地方小,有钱也没地花。
何况卢圣玲把吃穿用度的东西都置办妥当,秦爱华压根不用操这方面的心思,兜里的钱用处不大。
还不如让卢圣玲自个儿拿着,在外头做生意,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刚才听见村长跟她说盖厂子的事,秦爱华忍不住多问一嘴:
“圣玲啊,你真在娘家那边盖厂子了?”
“是啊,大妈,等忙完这一阵,我带你跟小宝一起过去看看,刚好陪大姐住几天。这段时间,还得麻烦您帮我带小宝。”
提到带小宝的事儿,秦爱华乐意得很,眼睛都笑眯了。
她就怕在卢圣玲家住着没事干,毕竟年纪大了,长时间会讨人嫌。
现在好了,她有事儿做,帮帮小两口带带孩子,算是没有白吃人家饭。
“你忙你的,孩子我帮你带着,不必担心家里头。”
卢圣玲感动得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她打心眼里觉得秦爱华回来的好,她放心。
要是秦爱华没回来,她大概率是要把小宝带在身边,可冬天毕竟冷啊,娘家又那么多口人,一忙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孩子。
这次回来在家里待了一天,次日一早就又赶去镇上。
跟她哥一起去棉纺厂准备拉第三车布料回去。
哪知一到厂里,徐科长就把她请到办公室。
表情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徐科长扫了眼走廊两头,确定没人后关上办公室的门。
卢圣玲心一紧,问他,“徐科长,出什么事了?”
徐科长坐下,叹了口气,“卢同志啊,你那批布料被旁人给买走了。”
话音一落,卢圣玲没见反应,倒是卢圣利坐不住,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什么?”
“徐科长,你说什么?”
徐科长揽揽手,让卢圣利稍安勿躁,“昨天厂里来了两个人,说是急需一批库存布料,副厂长做主,把你暂存在我们仓库的那些库存货都卖给人家了。还说,把剩下的钱还给你,让你们上别处看看。”
卢圣玲笑了下,“徐科长,我们是签过合同的,难道在你们厂子里,合同不作数吗?”
徐科长生怕卢圣玲发脾气。
上次在街头被人泼潲水的事儿,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就觉得这女人不好惹,不是怕事的主儿。
要是真跟厂里闹起来,传出去他们厂里领导脸上挂不住。
何况,本来就是他们失约在先。
副厂长的意思是,让他拿用钱息事宁人。
“卢同志,我按副厂长的意思,把剩下布料的钱都还给你,你拿着这笔钱再上别家看看,行吗?”
“不行!”卢圣玲直言拒绝。
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何况她还是付了全款,就说明那批布料已经是自己的了。
副厂长官职再大,也不能把她的东西转卖给旁人。
卢圣玲说什么也不妥协,摆明态度:
“徐科长,我不需要厂里还钱,我也不缺钱,我只要那批布料。签了合同,付过钱的东西,它就是我的,你们是没有资格把我的东西卖给别人。”
卢圣利背脊一挺,也摆出不妥协的姿态,“对,我们只要布料。”
徐科长一脸为难,他要早知道副厂长干这么一出,说什么也得阻止一下。
现在好了,屎拉完了,屁股留给他擦。
“卢同志,要不这样,那批三吨布料,我按原价还给你。至于你拉走的那两车,我们也不扣你钱,算是送给你的。”
卢圣利琢磨了下,立即被眼前的小利收买。
用胳膊肘戳了下卢圣玲,提醒她这便宜可以占。
卢圣玲冲她哥翻白眼,嫌弃他哥脑子笨,不会算账。
两车劳动布,顶多一千二百斤,算一毛钱一斤好了,材料费也才一百二十块钱。
比起她做牛仔裤挣的钱,简直差得太远。
明明能挣更多的钱,她为什么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收买呢?
“徐科长,通过上次的合作,我是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我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一下。那批布料付过款之后,说好借用厂里的仓库存放一下,我会一批批拉走,你也是欣然同意的,对吧。”
徐科长自知理亏,“都是我的疏忽,没有跟副厂长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