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陷入死寂。
只有阳光中的尘埃仍在无声飞舞。
几个呼吸后。
“什么后山,天枢城哪里来的后山?”
“枫哥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枫哥?!”
阿竹脸色惊恐的后退一步。
而这一下。
却是让林枫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是想反问阿竹随便编出一条,结果...
尴尬了。
林枫、看着阿竹惊恐后退的模样,心头一紧。
“等等,阿竹...”
他急忙上前一步,却又怕吓到她而停住脚步,“我刚才...我是在试探你。”
阿竹背抵着木墙,声音发颤。
“试探?为什么要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试探我?天枢城根本没有后山,我们小时候都是在西郊的落霞坡采药的!”
林枫脑中嗡的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太过依赖虎子的一面之词,却忘了核实记忆中的细节。
虎子当时重伤濒危,记忆本就混乱,而他竟如此武断地怀疑眼前这个真真切切的阿竹。
“对不起,阿竹。”
林枫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的懊悔,“是我糊涂了。”
他缓缓蹲下身,从地上拾起几片木屑,在掌心轻轻摩挲。
“这些年,我经历了太多。”
林枫的目光落在纷飞的木屑,阿竹的呼吸渐渐平复,但眼中的戒备仍未散去。
“所以你就这样怀疑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受伤的哽咽。
林枫抬起头,目光恳切:“不是的。”
“刚才在街上,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那种感觉不会错。只是...只是当我听到虎子说你们都被抓走了,而我此刻却在这里见到你,一时被猜忌蒙蔽了心智。”
他轻轻摊开手掌,木屑从指缝间飘落。
“十几年了。”
“枫哥哥,”阿竹她的声音柔软下来,“我们都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阿竹的声音很轻,轻到足以让林枫完全平静。
就在这时,木门被轻轻推开,风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事情好似已经处理好了,但我也不敢保证。”
“你是怎么回事?”
林枫站起身,向风葛投去感激的一瞥:“多谢,给你惹麻烦了。”
风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林枫将阿竹轻轻拉到身前,对风葛郑重介绍:“风葛,这是阿竹,我自幼一起长大的挚友,也是如今...我唯一能完全信任的故人。“
他转向阿竹,语气温和:“阿竹,这是风葛,这次若不是他多次相助,我恐怕早已...“
风葛摆了摆手,笑呵呵的打断,“很清秀的一个姑娘,配得上林枫这些年的念念不忘。“
阿竹脸颊微红,却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礼:“多谢风大哥对枫哥的照顾。“
风葛点了点头,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客套话稍后再说。我刚才在镇上发现太元清虚观的暗哨比想象中要多,此地不宜久留。“
“咱们先回去,若是事情不对,就要趁早离开了。”
“要离开么?”
林枫语气一顿,有些不舍的看向阿竹。
风葛此刻没注意这些,三人也是快速返回了小镇之中。
三人回到小镇,并未返回风葛的临时居所,而是径直来到了阿竹家那间略显偏僻的木屋。
木屋静悄悄的,与小镇其他地方相比,这里似乎格外安宁,连鸟鸣声都稀疏几分。
阿竹推开虚掩的木门,侧身让林枫和风葛先进。
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透入,照亮了空气中缓缓浮动的微尘,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娘?我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阿竹朝里屋轻声呼唤。
里屋传来细微的响动,片刻后,一位妇人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她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已见霜色,面容带着长期劳作的痕迹,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与阿竹有六七分相似。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腰上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似乎正在忙碌。
看到屋内的林枫和风葛两个陌生男子,妇人,也就是阿竹的母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很快便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她擦了擦手,迎上前来。
“有客人来了?阿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娘好多准备些茶点。”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小镇妇人特有的质朴。
“伯母。”
林枫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
面对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他心中百感交集,声音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十几年颠沛流离,故人零落,此刻见到阿竹母亲,恍如隔世。
阿竹母亲仔细端详着林枫,起初是疑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语气带着不确定:“你是……林枫?林家的那个小子?”
“是我,伯母,我回来了。”
林枫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至少,还有人记得他。
“真是你啊!长这么大了,伯母都快认不出来了!”
阿竹母亲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上前拉住林枫的手,上下打量着,眼中带着感慨,“听说你们家……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她的话语亲切自然,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仿佛林枫只是出门远游了几年,而非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这久违的温情让林枫鼻尖微酸。
这时,阿竹母亲才注意到一旁沉默的风葛,询问道:“这位是?”
“娘,这是风葛风大哥,是枫哥的朋友,这一路多亏他照顾枫哥。”阿竹连忙介绍。
风葛抱拳,语气平和:“见过伯母,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林枫的朋友就是自己人。”
阿竹母亲热情地招呼,“快,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阿竹,去把娘刚蒸好的米糕端来,再沏壶茶。”
阿竹应声去了后厨。
林枫和风葛在堂屋的木桌旁坐下,阿竹母亲则忙着擦拭本就干净的桌面,又拿出几个粗瓷茶杯。
阿竹母亲端着茶水回来,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片刻的沉寂,热情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