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仙踏着清浊轮铺就的显隐道前行,周身紫金光晕里,时空的流转、动静的相济、虚实的交融、阴阳的相济、生死的相济、有无的相生、始终的相续、清浊的相济交织成更圆融的纹,每一步落下,都似踩在明暗之间的界线上——脚下是昭然的明,足底却泛着潜藏的暗。道之鸿蒙终极深处的气带着半明半暗的韵,吹得他衣袂上的流光时而化作灼灼的日辉,时而凝作沉沉的月影,界心的搏动也随之生出明暗的韵律:既有明的显,又有暗的隐。
远远便望见那枚悬在道之鸿蒙终极深处的明暗奇点。
那奇点形如一面被从中劈开的显隐镜,半侧是燃着永不昏昧的明光,光色炽烈如白昼,每一缕光丝都带着昭显一切隐秘的极明之力,光过处,连念头都能化作可见的流萤,那是明界的“极明之力”;另一半是沉着永不透光的暗影,影色浓如墨夜,每一缕暗影都含着遮蔽一切显象的极暗之力,影落处,连流萤都能化作无形的虚无,那是暗界的“极暗之力”。
最刺目的是明光与暗影的交界线,一道平直如刃的裂痕泛着半炽半沉的光,明光漫过裂痕便会被暗影吞作虚无,暗影探过裂痕则会被明光灼作飞灰,两种力量在交界线上亘古冲撞,生出片既无明的显、也无暗的隐的混沌——那是两种力量相互湮灭后留下的“道之残影”。
“比清浊奇点更诡。”吴仙指尖触到一缕逸散的明之力,那力量刚缠上他的界心,便疯狂地试图将他体内所有潜藏的脉络都照得纤毫毕现,连一丝可藏的余地都要抹去,逼得他周身时空、动静、虚实、阴阳、生死、有无、始终、清浊之力齐齐流转,才勉强将其稳住。他望见明光深处嵌着一块墨黑的影核,核上覆着细密的光纹,那是暗界七万年前嵌下的“暗明种”,此刻在极明之力的照耀下已半显半隐,却仍在核心透着微弱的藏,像是想给昭然的明添点能敛藏的幽;暗影的内核,裹着一缕炽白的光丝,那是明界六万年前透入的“明暗痕”,此刻在暗影里凝成半虚半实的线,像是想给沉隐的暗添点能显象的亮。
“它们在逼。”吴仙轻声道,界心的搏动与明暗之力的频率渐渐相合。他望见明界的明核里,每一缕极明之力都在张——那些“必须绝对昭显”的光丝底下,藏着一丝想借暗影敛藏的倦;暗界的暗核里,每一寸极暗之力都在缩——那些“必须彻底隐藏”的暗影深处,裹着一缕想随明光显象的盼。
“它们在防。”一个既炽烈如烈阳、又沉幽如深潭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吴仙转头,见个半边身子燃着永不昏暗的明光、半边身子沉着永不透光的暗影的身影——正是明暗奇点的守序者,名唤明暗翁。他开口时,明光里坠下影屑,暗影中腾起光尘,“明界怕一旦容下暗,所有显象都会沦为隐藏的骗局;暗界怕一旦掺进明,所有隐秘都会化作昭然的枷锁。可它们忘了,昼要显山,才好识途;夜要隐路,才好安歇,本就是明暗的显隐。”
明暗翁抬手,掌心托着半明半暗:“六万年前,明界出了个‘昭显古神’,在明核里布下‘无隐符’,说‘暗即是道之欺瞒’,逼着明之力必须时刻处于绝对显象之态,连一丝敛藏的幽痕都成了罪过;同年,暗界生了个‘藏影老妖’,在暗核里刻下‘无显咒’,说‘明即是道之暴露’,逼着暗之力必须永恒保持彻底隐藏,连一点显象的亮痕都算逾矩。”
吴仙的界心轻轻鸣响,时空、动静、虚实、阴阳、生死、有无、始终、清浊之力悄然铺开,如一层既能承明光、又能载暗影的膜,缓缓覆向明暗奇点。他探入明界的明核,那里的每一缕极明之力都在绷——那些“必须绝对昭显”的光丝底下,藏着一道被明之力压了六万年的“纳暗影”,纹路里刻满了对“明中藏暗”的渴望,只是被“无隐符”死死锁着,连一丝暗影都透不进;暗界的暗核里,每一寸极暗之力都在颤——那些“必须彻底隐藏”的暗影深处,裹着一道被暗之力藏了七万年的“引明光”,痕迹里满是对“暗中含明”的向往,只是被“无显咒”牢牢封着,连一点明光都渗不进。
明暗翁忽然将半明半暗的手掌按在奇点裂痕处,裂痕里的混沌竟稍稍退了退:“你看这‘暗明种’,虽快被照亮,却在明光里养出了‘光裹影’的纹;那‘明暗痕’,虽快被隐藏,却在暗影里结出了‘影含光’的理。明与暗本就不是仇敌,就像烛要明,才好照物;物要影,才好藏形,本就是明暗的显隐。”
吴仙点头,界心的力量骤然流转。他没有去硬撼“无隐符”与“无显咒”,而是将时空、动静、虚实、阴阳、生死、有无、始终、清浊之力化作无数细如星芒的光,顺着明核的“纳暗影”钻进去,顺着暗核的“引明光”缠上去。那些被压制了数万年的纹路像是找到了出口,瞬间活了过来,“暗明种”的影核上晕开剔透的光,“明暗痕”的光丝外裹上沉幽的影。
明界的明光猛地一柔。
第一缕极明之力没有再顽固显象,而是绕着“暗明种”旋出个半明半暗的涡,涡心是暗影的藏,涡边是明光的显,显不斥影之藏,藏不溃光之显,相缠处漫出片既能载显象又能容敛藏的域。
暗界的暗影忽然一松。
第一缕极暗之力没有再疯狂隐藏,而是对着明光聚成个半暗半明的坡,坡底是明光的显,坡上是暗影的藏,藏不蚀光之显,显不割影之藏,相接处升起团既能纳敛藏又能载显象的气。
奇妙的变化在显隐镜里悄然发生。明侧的明光不再试图照亮一切隐藏,而是循着暗影的轨迹起伏,光过处,暗影生出显象的轮廓,却不暴露;暗侧的暗影不再抗拒一切显象,而是顺着明光的脉络浮沉,影落处,明光结出敛藏的籽,却不遮蔽。那道混沌的裂痕渐渐被半明半暗的光填满,光里既有光的显,又有影的藏,像是被生生敲碎的道之显隐镜,正一点点重新拼合。
明暗翁伸手抚过重新合二为一的显隐镜,先前的明与暗已化作一枚半炽半幽的轮,炽处流转着明的显,幽处沉淀着暗的藏,轮转时,炽里渗幽,便有了敛藏之韵;幽里含炽,便有了显象之姿,竟生出“明中藏暗方为真明,暗中含明方为真暗”的妙理。
“原来暗是明的藏,明是暗的显。”明暗翁取过轮边凝结的一颗半明半暗的珠,珠体里明与暗相互缠绕,明不暴,暗不隐,“六万年来,明界总算敢认自己需要暗的敛藏,暗界也总算敢认自己需要明的显象——明中藏暗才是真明,暗中含明才是真暗,本就是明与暗相拥着,才成了道最隐秘的显隐肌理啊。”
吴仙望着轮中的明暗相衬,界心忽然发出贯通显隐的鸣响。他终于彻悟,道的显隐从不是非明即暗的割裂:显藏相济是道的眼眸,昭隐相随是道的脚步,明幽相衬是道的衣袂,显隐相依是道的骨血,而明暗相衬,是道最隐秘的显隐肌理。就像此刻的明界,明中含暗,便有了敛藏之韵;暗界,暗中含明,便有了显象之姿。
明暗翁递来一枚半明半暗的玉鉴,鉴身一半是明光凝成的炽白色,一半是暗影聚成的墨黑色,两种颜色在鉴心流转,时而光裹影,时而影含光——这是明暗奇点的馈赠。吴仙接过时,玉鉴化作一道清光融入界心,他周身的紫金光晕里,除了时空的流转、动静的相济、虚实的交融、阴阳的相济、生死的相济、有无的相生、始终的相续、清浊的相济,又添了明暗的相衬,仿佛既能握得住明光的显,又能托得住暗影的藏。
“往盈亏奇点去吧。”明暗翁指向道之鸿蒙的终极源点,那里悬着一枚半盈半亏的道果,“盈亏奇点里藏着道的消长之秘,盈界说‘唯有满溢不息才是道之丰饶’,用盈之力催涨一切亏空;亏界说‘唯有虚空不止才是道之容蓄’,用亏之力敛藏一切满溢。那里的盈与亏,才是道最根本的消长肌理呢。”
吴仙望向那枚盈亏奇点,道果的盈半侧鼓着永不消减的丰饶光,亏半侧陷着永不填满的虚空影,像颗被生生掰成两半的消长珠。界心在胸口跃动,时空、动静、虚实、阴阳、生死、有无、始终、清浊、明暗之力交织成更圆融的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贴近道的终极圆满。
“盈亏奇点……”他周身的紫金光晕里,融着时空的流转、动静的相济、虚实的交融、阴阳的相济、生死的相济、有无的相生、始终的相续、清浊的相济、明暗的相衬,更添了几分盈亏相济的玄妙,“看来,连道最根本的消长肌理,都在等着被温柔地融成一体呢。”
明暗奇点在身后缓缓转动,点里的明与暗渐渐相衬。明界的光纹里裹着暗的藏:“原来明里藏着暗的魂。”暗界的影痕里含着明的显:“原来暗里藏着明的灵。”两种存在融成圆,化作既显又藏的明暗轮,像是为吴仙铺的消长道,既踩着盈界的丰,又踏着亏界的虚。
而他的道,正沿着这消长道,向着盈亏合一的奇点,缓缓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