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京城。
今岁是个暖冬,直到十二月,第一场初雪才纷至沓来。
皇宫外甬道上,两个扫雪的小太监正在一边干着活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今天皇后娘娘又罚五皇子跪了,今儿这天气这么冷,这五皇子怕是有罪受了。”
另一个小太监叹了口气,“不知这次是何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五皇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而太子殿下却…”
“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皇后娘娘,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稍微有不顺心的就会拿他撒气,那还管什么原因?”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赶紧退至一旁,不敢正视马车中的贵人。
待贵人下了马车,走入皇宫之中,一个小太监才好奇开口,“那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那是梁国的质子…”另一个小太监摇了摇头,“和咱们五皇子一样,都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闻国的皇宫壮阔巍峨,不知比梁国的好上多少倍,粱知煜身旁的随从泽兰忍不住出声感叹,“殿下,闻朝竟真如此气派。”
粱知煜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们是来做质子的,又不是来游玩的,莫要东张西望了。”
泽兰赶紧低下头,“是,殿下。”
梁国偏居一隅,气候寒冷,国中人大多数以打猎为生,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比不上地大物博,气候宜人的闻国。
两国世代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梁国新君主即位后,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向闻国发起了战争。
梁国人虽骁勇善战,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实力雄厚的闻国,梁国不得不割地赔款,还向闻国送来了一位质子。
这质子不是别人,正是梁国新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粱知煜。
“呦,这位是质子殿下吧…”御书房前,总领太监眼神轻蔑地打量了粱知煜一眼,“您来的不巧了,皇上正在处理政务,您还是请回吧。”
粱知煜眸光暗了暗,“那我改日再来面见皇上。”
在他们出宫的路上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不起眼的花园,满天风雪里,一个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跪在雪地里,风一吹,他整个人的身子都不由控制地颤了颤。
粱知煜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步,再看清那少年的长相后,他不由得心里一颤。
梁国美女如云,饶是见过了那么多绝色佳人,可粱知煜却还是在看到那少年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想来这就是宫门口那两个小太监口中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五皇子吧。
“殿下…”泽兰出声提醒,“我们还是赶紧出宫吧。”
粱知煜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离开,那跪在雪地里的少年忽然身形一晃,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
粱知煜一惊,还不等泽兰反应过来,便快步走进了花园里,一把抱起了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少年,还不忘脱下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将那少年裹了个严严实实。
似乎是感知到身上的暖意,少年嗫嚅了几下嘴唇,轻声开口,“是…是皇祖母吗?”
粱知煜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朝他头上探了探,果然一阵滚烫。
“你烧的厉害,不能再这样跪下去了…”粱知煜环顾四周,“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费力睁开眼,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后也是一愣,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你是何人?”
粱知煜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孩子,自幼便经常随祖父外出打猎,而面前少年的这双眼睛,倒像极了他小时候在雪地里遇到的迷了路的幼鹿的眸子。
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年幼的粱知煜没有对那头幼鹿手下留情,而如今的他,却对这个少年心软了。
“我…”还不等粱知煜回答,两个宫女便从不远处的亭子里匆匆跑了出来。
“你是何人?”一个宫女语气不善,“皇后娘娘让五皇子在这里思过,你怎敢随意插手,是不想活了吗?”
泽兰急忙走到前面,“我们家主子是梁国的三皇子。”
梁国新帝即位,并未给自己这个厌恶的弟弟封爵位,所以粱知煜也只能仍以梁国三皇子自居。
“原来是质子殿下…”那宫女行了一个敷衍的礼,语气却依旧轻蔑,“虽然您远道而来,身份贵重,可也没资格插手这件事。”
粱知煜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淡,“我是没资格插手这件事,五皇子做错事是该惩罚,但他贵为皇子,穿着竟还不如你们两个宫女,是否有失偏颇?明日我会面见皇上,这件事我会告知与他。”
两个宫女瞬间慌了神,其中一个察觉出不对,立刻改口道,“质子殿下有所不知,五皇子顽劣不堪,皇后娘娘只是想磨练一下他的心志而已。”
也碰巧在此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带着皇后的懿旨赶了过来。
“五皇子,皇后娘娘说了,您如果知错,就不必在这里跪着了。”
粱知煜怀里的少年费力睁开眼,“帮我转告母后,我知错了,也请她不要动怒,改日我在去给她请安。”
粱知煜入京,闻国皇帝特在宫外赐了一座豪华府邸供他居住,只是这府邸由两个禁军守卫,无召不得随意出入,即便再豪华,也不过是用来羞辱人的罢了。
“殿下,今日您实在不该关那五皇子的事…”泽兰有些忧愁,“奴才担心皇后娘娘会因此事…”
粱知煜摆了摆手,“我们既入了闻国,就已经他们砧板上的一块肉,又何须再多虑这些。”
“对了…”粱知煜偏头看向泽兰,“你去打听一下那个五皇子的底细。”
“是,殿下。”
翌日,泽兰就带回了关于那个五皇子的消息。
“殿下,五皇子是纯贵妃所生,单名一个颂字,纯贵妃薨逝后,他被寄养在了皇后膝下。”
粱知煜翻阅书卷的指尖微动,“他母妃为何会薨逝?”
“奴才打听到纯贵妃死于重病,纯贵妃死后,她的母家不知怎么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全族上下皆被流放于苦寒之地。”
粱知煜放下书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来这纯贵妃之死,怕是也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