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没开过口的魏刈:“…”
他微微侧头,眉梢轻挑。
就在苏欢被他这一眼瞧得莫名发怔时,她终于开了口,似笑非笑道:“倒真是对不住了,还请二小姐海涵。”
苏欢:“…”
她收回目光,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色,心想:约莫是这几日奔波得狠了,才说出这般糊涂话。
是该回府好生歇着了。
“我快到了。”她抬了抬下颌,示意该分道扬镳。
魏刈便收住脚步:“好。”
他没问苏欢要往何处去,昨日在街上撞见的许娇娇,便是答案。
苏欢走出两步,察觉身后静得反常,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
“世子可有要事?”
魏刈望着她的眼,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这锦城之内,往后一段时日怕是不得安宁了,你———”
苏欢唇角微扬:“有劳世子提醒,我不日便动身。景熙和景逸还得去太学上课。”
听她这般说,魏刈便知她已有计较,不会在此久留,心下稍安。
“好。”
苏欢回到小院,一踏进屋门,就见许娇娇正坐在床头,脸色紧绷,不住朝窗外张望。
苏欢见状失笑,屈指轻轻叩了叩桌角:“怎的还没歇下?”
许娇娇猛地一惊,转头看来,见是苏欢归来,霎时又惊又喜:“二小姐———”
她连忙起身迎上,压着嗓子,紧张地上下打量苏欢。
“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一趟可还顺当?没伤着吧?”
她实在难以想象,苏欢孤身一人是如何潜入那守卫森严的矿场,又如何毫发无损地回来。
“放心,我好端端的。”
苏欢随手取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脸,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像是刚去买了点心回来,而非从那九死一生的矿场折返。
许娇娇见她神色如常,确实不似带伤的样子,悬了许久的心才稍稍落定。
“那就好,那就好!”
可苏欢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惊住。
“只是矿上出了些变故。”
苏欢舒展了一下发酸的筋骨,掀开被子随意歪在小榻上,“明日城里怕是要乱起来。”
“什么?”许娇娇惊得掩住了唇。
苏欢解释道:“矿洞塌了。”
瞧着当时的动静,少说也得搭上几条人命。
历来矿场做工便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祸事,更遑论这矿场还是个———
苏欢眸子微眯。
她对那矿场的底细已有了几分猜想,虽说没能深入查探,但就眼前种种迹象,十有八九错不了。
魏刈应当也猜到了。
只是不知他打算如何行事……
“矿洞塌了?!”许娇娇刚落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也是,锦城连番下了几日暴雨,矿场出岔子倒不算稀罕事。
但往常也没少落雨,怎的偏偏这回塌了?这其中……
可———这岂不是说二小姐也险些被埋在下面?!
但凡她运气差上一分,但凡出点意外,那……
许娇娇一时语塞,抬眼看向苏欢,却见她神色坦然,仿佛根本没把方才的凶险放在心上!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强自镇定下来,只是看向苏欢的眼神愈发复杂。
真不知她从前都经了什么,遇着这般险事,竟还能如此处变不惊。
苏欢倦意上涌,轻轻打了个哈欠。
许娇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榻。
罢了,苏二小姐自有主张。
果然没睡多久,秋香便在外面敲门。
院墙外隐约传来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零星的呵斥声,闹哄哄的。
许娇娇被吵醒,下意识看向小榻。
苏欢眼睫轻合,还在熟睡。
许娇娇起身开了半扇门,用身子挡住小丫鬟往屋里瞧的视线,低声问:“外面何事,这般喧闹?”
“姑娘,城西那个矿场出事了!”秋香睁圆了眼,稚嫩的脸上满是震惊,“听说是矿洞塌了!埋了好几个人在底下呢!”
这般变故,对涉世未深的小丫鬟而言,无疑是天大的事。
许娇娇先前已听苏欢提过,此刻心中虽惊,面上却做出错愕之色:“塌了?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都说怪前几日的雨……可不知怎的,矿场的人一早就进了城,分了好几拨,满城里乱转。说是要寻那几个死了的矿工家眷,可那阵仗大得吓人,谁也摸不清到底啥名堂!”
秋香心有余悸,“我方才从门缝瞅了眼,那些人看着凶神恶煞的!”
若真是寻遇难者家眷,何需这般大动干戈,更不该是这副架势。
许娇娇强压下回头张望的冲动,暗自琢磨。
难不成……那些人是冲着二小姐来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叫她心头一紧。
她竭力让自己神色平静:“他们要查便查,与咱们无干,不必理会。”
秋香连忙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姑娘,咱们今日还出门吗?”
许娇娇摇摇头:“不去了。”
等秋香走后,许娇娇关了房门,思来想去,还是走到了小榻旁。
“二小姐?”她小声唤道。
苏欢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眉眼间还凝着未散的慵懒睡意。
“嗯?”
许娇娇撞进她那双似有水光流转的眸子,听着她带了些沙哑的嗓音,心脏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按住胸口。
月下玉兰初绽,美人慵懒倚榻,眉眼间晕着朦胧倦意,当真教人移不开眼!
自己一个女子见了都险些失了神,若是男子……见了这般景象,还不知要如何动心!
也不知日后哪个有福气的,能得她青眼相看……
许娇娇甩了甩头,强行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忐忑道:“二小姐,矿场的人进城查探了!您……要不要避一避?”
苏欢听完,似是愣了片刻,才轻笑一声反问:“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