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看着碗中并未相融的两滴血,默不作声。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的嘴角还是溢出了一口鲜血。
心中的猜想最终被证据实锤的时候,最痛。
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都死了。
他自认为玩转人心多年,不想却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牢房,步履缓慢,却坚决。
回到侯府后,他独自饮酒。
入夜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南苑,而是来到二房大太太的院子中。
“清儿。”
杨易醉醺醺地喊了一声。
“侯爷怎么来了?”
二房大太太正在院中小憩,思考着余氏临死前的那句话。
夫君究竟是在何处呢?
“怎么,你的院子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杨易直接坐到二房大太太身边,“清儿,我没有儿子了。”
“侯爷,你……”二房大太太从林棠棠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看向杨易的目光有些复杂。
抛却杨易的那些心思。
这些年,他确实庇佑了她们母子。
“清儿,若是昭儿没有出事该多好啊!”杨易眼中有泪花,“我便能听他唤我一声父亲了……”
“侯爷,慎言!昭儿是我夫君的骨肉,你不能这样诋毁他!我夫君回来若是听到你这样说,会误会的!”
“诋毁?误会?”杨易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二弟还会回来吗?”
他一把捉住二房大太太的手,“清儿,今夜再跟我生一个孩子吧!我处死余氏就是为了给你腾位置,今后侯府的内宅,都归你管……”
“杨易,我是你的弟媳!你放手!”
二房大太太剧烈挣扎着,拼命想要拽开自己的手。
但院子中的下人,已经被悉数支开了。
二房大太太此时孤立无援。
“我弟弟都没有了,哪里来的弟媳?”
杨易用力将二房大太太拉入怀中,“以前是我错过你了,这次,我不想再放手了……”
关键时刻。
“砰”一声。
杨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林棠棠拿着一根木头,敲晕了他。
“林姑娘……”二房大太太泪如雨下,委屈不已。
杨昭此时被院中的动静惊到了,连忙拖着受伤的身子出来,看到杨易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踢了几脚。
“婶婶,这里你不能再住下去了,不如先出去避一避风头。”林棠棠说道。
若不是自己方才想问二房大太太一些与杨华有关的问题,只怕现在杨易已经得手了。
“对,不能再住在这里。”
二房大太太身上汗涔涔,“我,我先陪昭儿去京中书院旁边租一个房子。”
林棠棠点头,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杨昭如今转学到了京城的白鹿书院。
“昭公子用了药,手指的知觉正在逐渐恢复,相信能在来年春闱之前,能好起来。”
林棠棠从身上抽出几张银票,“婶婶,这些银票你先用着。接下来侯府还会闹腾一阵子,有事我告诉你。”
二房大太太含泪点头。
这厢,早朝上。
京兆府尹弹劾杨琛、吴雄一党私铸钱币,请求重惩。
“父皇,此次兵部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是儿臣监管的失职。儿臣查清,此次兵部私铸钱币,是因为知晓国库空虚,担心后续军粮供应不上所致。他们利用那些废弃的破铜烂铁,铸造了一些私币,并无为个人谋利的私念,全是为了保证军需啊。”
二皇子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却将无形中,将掌管国库的户部,拉下了水。
而秦墨安主管户部。
“哦,按照二皇子的意思,兵部私铸钱币,不仅无过,还有功劳了?”京兆府尹卫岭黑着脸。
“本王并不全然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大战当前,国库空虚,事情也要讲究变通,而不是一味地重罚。”二皇子瞥了卫岭一眼,将最后面两个字咬得极重。
皇帝看着两人针锋相对,没有出声。
杨易没有发言。
其他重臣也没有说话。
私铸钱币不是小事,他们不能轻易表态,以免殃及池鱼。
崔絮眼睛半眯着,也不表态。
“二弟真是好口才。可解决国库空虚,是户部的事情,轮不到兵部越俎代庖吧?若各部都效仿兵部,私铸钱币,这大奉国的经济岂不是将陷入瘫痪?”
秦墨安淡声开口,“何况,二弟跟兵部,如何肯定国库一定空虚呢?”
他平淡的语气,让二皇子眼皮直跳。
“难道国库不亏空吗?”
“国库亏空的原因是在朝官员借了国库的银子,多年未还。”
秦墨安挑眉,拿出一本账册,“不过,今日有了崔太傅的大力相助,相信这些债务银子,很快便能讨回来。”
崔絮闻言,身形晃了晃。
这卖力不讨好、容易得罪人的活,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太子殿下,这话可……”崔絮话未说完。
“父皇,儿臣听闻,崔兰盛正与林棠棠一道,前往各府邸募捐善款,已初见成效。如今国家正是用银子之际,既然大家有银子捐赠,想必之前欠国库的银子,应该都有能力偿还回来。”
秦墨安看向崔絮,“崔小姐募捐善款都不辞辛苦,想必崔太傅与孤一道,要回国库的银子,应该不会推迟吧?”
“嗯,崔家大义。”
皇帝老谋深算,借机点了点头,“崔爱卿,你就不要推辞了。若是谁不肯归还银子,你便让崔氏门生,好好说道说道。”
“老臣,老臣遵旨。”崔絮胀红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握住笏板,无奈应下。
这个死崔兰盛,给他添什么乱!
此时,在王尚书门口,崔兰盛还未到。
王家二小姐王丽丽正叉着腰,一脸阴阳怪气道,“林棠棠,你说是来募捐的,可你手脚干不干净还当另说!毕竟,你的未婚夫杨琛,因为贪财,铸造私币,正关在大牢里呢!你们侯府,蛇鼠一窝,我们捐赠的银子,若是落入你的腰包,那怎么能行?”
“对,不能捐!不敢捐!”
围观的人中,不乏其他世家的人,此时也跟着起哄。
“杨琛是杨琛,我是我。若因为杨琛是我未婚夫而影响了大家捐钱,那我便与他解除婚约。”林棠棠不以为意道。
“林棠棠,你以前不是爱杨琛爱得死去活来,人尽皆知?现在他一出事,你便想迫不及待甩开他了?真是薄情寡义。”
王丽丽借题发挥,大喊一声,“林棠棠无德,我们的银子,不能捐给她!”
“闭嘴!”
清朗的男声响起,“她父亲是大奉国的勇士,正在前线杀敌,她的德行,也是你能妄自评价的?”
王丽丽见到来人,冷汗冒出,立马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