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椒就是个疯子。
一时好,一时坏,一时阴,一时晴,是个好人都受不了她,何况薛顺……
多半是被她气的,薛顺下车时都发起热来了。
她看着薛顺红着脸,扶着他无力的身子,眼神和笑容却更怪了。
薛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真要生气了。”
“奴婢该怕嘛?”申椒意味深长的问。
薛顺:……
“算了,你带他去安置一下吧,给他找个地方住。”
他看着不像生气,倒像是有些伤心了,抬了抬手臂,挡开了申椒,自己走了。
等申椒安置好了李言,再回船舱时,薛顺竟然没等她,自己先去了堂里,还给她留了个字条,叫她不必跟来。
“这是真生气了。”
可他还让人给申椒拿了份饭吃。
这不是糊涂嘛,也不怕她吃饱了闲的没事干,又跑去找李言?
薛顺的爱恨太复杂了,申椒不是很懂。
薛顺自己也不懂,到了堂里他就开始后悔了,将那些明里暗里打听他今日去向的人赶走,自己处理了会儿事务,就更后悔了。
叫人又把申椒叫了过来。
板着脸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申椒想了下道:“回禀公子,全叔和刘婶不愿意来,奴婢就给马千里拿了些银两,请他这几日看顾一下这两人,他应了,却不肯收钱,奴婢就给他拿了些点心,将钱藏在食盒里给他了,李言的哥哥那里,奴婢来的路上也去同他说过了,他也已经知晓了弟弟的去向。”
“嗯,除了这些呢?”
薛顺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申椒:“奴婢给公子拿了些辟谷丹和治发热和治心疾的药,本该听公子的从别处买,可奴婢怕没有效果,还是自作主张找了魏郎中,不过他正忙着,都不回船上,此事也不会传到夫人耳朵里去的,我已经叮嘱过了,公子大可放心。”
“还有嘛?”
薛顺抿了抿唇,眼神已经软下去了,可还是不甘心的继续问。
比平时难哄多了。
但薛顺还是给她提了个醒:“你一个人在船上,就没有想过些什么?”
譬如反思!
薛顺只差吼出来了。
申椒倒打一耙,幽幽怨怨的:
“想了,奴婢想公子真是绝情,一声不吭就走,来日一声不吭就对奴婢弃之不顾,想来也并非难事。”
薛顺:“……你真要气死我是不是?”
申椒只是不远不近的站在书案前,敛眉垂首不去看他,薛顺就已经受不了了,更何况她说话还这么伤人心。
“你是真觉着我会做那种事?还是故意这么说叫我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说了两个都让自己很痛苦的问题,却渴望申椒能给出一个叫他好受的答案。
申椒也知道不能再玩了,这时才走到他身边,坐进他怀里,轻靠在他的颈窝处问:“公子不抱我嘛?”
薛顺吸了吸鼻子,忍着泪意,用颤抖的双手抱着她骂道:“你又想糊弄过去是不是?你还是不是人啊?”
“公子不是早知道嘛,奴婢一直都不做人的。”申椒这回倒没糊弄他。
可这种话听在薛顺耳朵里,还不如糊弄呢。
“你是铁了心要当个混蛋……”
“那公子还喜欢嘛?”
“喜欢,”薛顺的心脏好像都缩紧了,疼的更厉害了,也抖得更厉害了,只说了这两个字,人就没有半点力气了,咽下涌到喉间的一股腥甜,靠在椅子上摩挲着她的头发,“申椒,对我好点吧,别这样好不好?我受不住。”
“公子也可以不必这么辛苦的……只要舍了奴婢就好。”申椒这不是以退为进,至少在一刻不是。
薛顺近乎绝望的闭上眼,艰涩道:“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申椒没开口,薛顺也没有强迫她回答,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坐了片刻,她才说上一句:“奴婢不喜欢李言。”
这话就像把人捅出一个血窟窿,再捏起一点伤药洒上去。
薛顺想,他生气的大概并不是这个。
要不这话应该是管用的。
“不要紧的,”薛顺轻声道,“不说这个了。”
申椒听他好像不太不太对劲,抬起头看了看,他脸色难看的像个鬼:“公子还好嘛?”
薛顺勉强朝她笑了笑,抬起手将她拉回怀里:“没事,我就想这么抱一会儿你,就都没事了。”
申椒才没有那么神呢。
“奴婢将药给公子拿来吧,都是丸药也方便吃。”
“不必,别走,咱们就这么待会儿吧。”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大概还是不好受的。
申椒乖乖的靠了回去:“公子晚上吃饭了嘛?”
“你真的在乎嘛?”
申椒摸了摸他的胃部,都凹下去了,必然是没吃的,他这会儿也肯定是不好受的。
她又摸摸自己的心口。
没有任何感觉,还觉着他有些矫情。
“奴婢自然是在乎的。”
“骗人,”他说,“不过骗的好。”
他忽然笑了一声,又安抚似的说:“放心吧,我死不了,我死了你折腾谁去?”
“公子确定自己是喜欢我嘛?真就一点儿都不讨厌我嘛?”申椒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薛顺很直白道:
“别说那么客气,我恨你。”
是个人被这么对待都会恨的,薛顺开始不能接受自己这么想,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了。
他抬手按住申椒又想支棱起来的头:“别乱动,我想抱着你。”
“做最后的诀别?”申椒这会儿才真有点儿担心。
“你要准备气死我当未婚的孀妇,就接着说。”
申椒这回是真的把嘴闭上了。
没必要,把薛顺气疯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可以,但那也不能一直卖。
或许不能。
申椒跟谷主在一块时,更像个人,虽然是偶尔吧,可那也没什么用。
有些事都是后来才会知道的。
这会儿高兴就得了,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叫她占了。
申椒安心的靠着他。
薛顺没吃药,热也渐渐的退去了,还抱着她蜷缩在座椅上睡了会儿,又跟申椒一起将剩下的事也处理完了。
才吃了一颗辟谷丹,和一堆别的药,这让他有点儿恶心。
叫申椒先上了床睡觉,自己在床边趴了半宿,那种想吐吐不出的恶心劲儿才渐渐散去。
迷迷糊糊的钻进被子去抱申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