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腰间的玉佩往校场跑时,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玉面贴着皮肤的凉意像根细针,一下一下戳着我后槽牙——自打三天前在英雄大会上当众取出这枚半块虎符模样的古玉,就总觉得有双眼睛黏在我后颈上。
\"公子慢些!\"曾瑶的声音裹着风撞进耳朵,她的绣鞋碾过满地碎草,发间银簪晃出一道光。
我偏头时正撞上她递来的玄铁短刀,刀鞘上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先锋军的探马刚回,说是大单于的五千骑离营三十里扎了夜寨。\"
校场的木栅门被风拍得哐当响,联盟将军老周的铠甲声先撞了进来。
他腰上悬着的狼首刀磕在门框上,震得我耳膜发疼:\"陆小友,你那玉佩的事......\"
\"老周。\"我抬手止住他的话,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知识洞察眼突然发烫。
这能力总在我情绪波动时自动触发,眼前的景象骤然模糊成重影——老周喉结动了动,他没说出口的是\"昨夜西营墙根发现三枚带血的青铜钉\"。
等我找回意识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曾瑶正用帕子擦我额角的汗,她的指尖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擦过皮肤时像片会呼吸的砂纸:\"你又用了洞察眼?
刚才老将军说,巡夜的哨兵在柴房后发现半截带毒的弩箭。\"
校场的火把\"噼啪\"炸开个火星。
我盯着老周腰间晃动的虎符,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醉汉——他在酒馆拍着我肩膀说\"这玉该归大单于\",第二天就溺死在护城河。
此刻老周铠甲上的铜钉泛着冷光,和我记忆里那截弩箭尾端的花纹一模一样。
\"加强暗哨,每五里设一组游骑。\"我捏紧玉佩,凉意顺着指缝渗进骨头,\"让阿三带他的飞贼队守在粮仓顶,玉......\"我顿了顿,\"玉我贴身带着。\"
曾瑶突然拽了拽我衣袖。
她的指甲掐进我手腕,力道重得发疼——这是我们约好的暗号,有情况。
我侧耳时,听见西墙方向传来极轻的瓦片碎裂声,像块石子掉进深潭,惊得校场的乌鸦扑棱棱飞起。
\"跟我来。\"我抽出短刀,刀鞘磕在曾瑶的软剑上,发出清越的响。
我们猫着腰绕到柴房后时,正撞见两个黑衣人正用铁钩撬地——那位置离我藏粮的地窖只差三尺。
曾瑶的软剑先动了。
她发间的银簪\"铮\"地弹进夜空,精准钉住左边那人的手腕,右边那个举刀扑过来时,我反手用刀鞘砸在他膝弯。
两人闷哼着栽进草堆,月光照亮他们腰间的青铜虎纹——和老周铠甲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审。\"我用刀尖挑起左边那人的面巾,是张陌生的脸,眉骨有道旧疤,\"问清楚谁派来的。\"
曾瑶的软剑抵着那人咽喉时,我又用了洞察眼。
这次眼前的重影里,他的记忆像走马灯:三日前在破庙,戴斗笠的人往他手里塞了块玉牌,说\"拿到陆尘身上的虎符,赏银千两\"。
等我再清醒过来,曾瑶正用湿布擦我手背的血——刚才那十分钟里,我大概是和这两个刺客动了手。
老周蹲在旁边,手里捏着从刺客怀里搜出的半块玉牌,和我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这是前赵皇室的虎符残件,当年刘曜败亡时......\"
\"所以他们要的不是玉佩,是完整的虎符。\"我盯着两块玉拼出的虎头,突然想起英雄大会上那个向我道贺的胡商,他袖中露出的玉坠,和这虎符的纹路如出一辙。
审讯结果和我用洞察眼看到的一致。
右边那个刺客熬不住曾瑶的银针,哭着说雇主只说\"拿虎符换命\",连面都没露过。
老周摸着胡须叹气:\"看来这潭水比咱们想的深。\"
深夜的风卷着草屑钻进帐篷。
我把虎符贴身收好时,曾瑶突然掀开帐帘,她发梢沾着露水,手里攥着封染血的信:\"城外来了个快马,说是从漠北一路奔来的,马都累得吐白沫了。\"
信是用密文写的,我认得出是阿三飞贼队的暗号。
展开时,墨迹还带着潮意:\"北境狼旗现,三万铁蹄向东南,目标——虎符。\"
帐篷外突然传来马嘶。
我抬头时,曾瑶正盯着我腰间的虎符,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公子,要召集大家吗?\"
我摸了摸虎符,凉意透过里衣渗进心口。
校场的更鼓敲过三更,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老周的帐篷还亮着灯,我听见他在里面咳了两声,接着是翻地图的沙沙响。
\"去把老周、阿三,还有前营的张统领都叫过来。\"我把信折好塞进袖口,\"天快亮了。\"
曾瑶转身时,银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
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醉汉的话——\"这玉该归大单于\"。
此刻虎符贴着我心口,跳得比战鼓还急。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
我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像闷在地下的雷,正顺着草滩往这边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