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将自己沉入冰水桶中一个时辰,才缓缓驱散了周身的燥热与难言的尴尬。
他虽已过弱冠之年,却始终洁身自好,未曾有过通房丫鬟,更未沾染过男女之事。
今日在骆玖语面前遭遇那等窘迫之事,实在是始料未及。
待重整心情,从浴桶中起身,又收到了羽一和夜风的传讯。
若是旁人听闻骆玖语的问询和打算,定会认为她小题大做。
但瑾王深知,骆玖语向来心思缜密,行事必有深意。
他即刻命人寻来府中画技最为精湛的画师,随后又匆匆赶往天牢,去见那陈爽。
陈爽口述,画师执笔,不仅勾勒出了那女子的容貌,还将那两位小公子的模样也栩栩如生地画了出来。
未曾想,当画像呈现在瑾王面前时,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常年伴随瑾王左右的夜雨,亦是见过不少人物,画中之人,他也是认得的。
“主子,这……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大宫女吗?我记得那年您回京都封王,她好似还不要命的阴阳您。叫什么来着……”
“玲儿。”瑾王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主子平日里对除了骆小姐之外的女子,向来是不上心的,又怎会记得这玲儿的名字?
夜雨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他哪里知晓,这玲儿是前不久瑾王与骆玖语在梦中一同见过的女子。
“主子,这玲儿好似前几年就离宫了,没想到竟惨死于罗广之手。”
“派人去彻查玲儿的家世背景,事无巨细,都要查个清楚。”
“是。那骆小姐那边……”
“……待寻到线索再说。你即刻点齐人马,今晚随我一同前往盘云山。”
夜雨心知肚明,去盘云山便是要依陈爽所言,将那玲儿的尸首挖出。
“主子,这种污秽之事,属下带人去办便是了。您昨夜一夜未眠,又……”
在骆小姐那里耗费了不少精力这话,夜雨终究没有说出口,但瑾王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本王岂是那等放荡不羁之人?未成婚前,本王绝不会越雷池一步。这是对桑儿的承诺。”
说着,瑾王给了夜雨一记凌厉的眼神。
然而,这话他说得终究有些心虚。
想想还有二十多日两人才要成婚,而他今日却险些把持不住,这承诺着实难以坚守。
过去两年,他也未曾如此失态,怎地如今这般沉不住气了?
“是,那属下这就去召集人马。不过主子要去盘云山,怕是明日赶不回来,您看是否要去与骆小姐知会一声?”
夜雨那副略带调侃的模样实在欠揍,但他的话却让瑾王陷入了沉思。
今日发生那等事,他着实无颜去见桑儿,可细细想来,他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宫中传来急召,景帝要他即刻进宫。
自从怡贵妃仙逝,景帝对这个儿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偏偏这瑾王对他的皇帝老子爱搭不理,平日里没事更是不会踏入宫门半步。
景帝深知瑾王的心结,即便再想让他陪伴左右,也不会过分逼迫,因而这样的急召实属罕见。
瑾王来不及多想,策马扬鞭,疾驰入宫。
待他赶到宸政殿,方才还急召他的景帝,此刻却正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
“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儿臣还有要案待查。”此刻瑾王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哎,朕本也不打算扰了你办正事的心思,可这事非得你来商议不可。”
福公公在一旁看着景帝那副模样,心中暗自好笑:陛下能如此这般在瑾王面前拿乔,也算是世间罕见了。
“父皇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去后宫走走,有的是人陪。儿臣先去忙了。”
瑾王可不吃这一套,面对此景,转身便要走,只听上位传来一声幽幽的话语。
“既如此,那骆家小丫头的事情,朕就不与你商议了?”
原本已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的瑾王,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一脸茫然,终究还是折返了回来。
“桑儿发生何事了?”
眼前儿子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景帝刚才对着骆青松时的得意瞬间消散殆尽。
他心中暗自腹诽,却也不敢将这个一点就炸的小子惹急了。
于是,他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话音落下,宸政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景帝冲福公公使了个眼色,福公公走上前,笑着问道。
“瑾王殿下,您这是高兴过头了,还是……”
“这真是骆伯父提出来的?”
瑾王面色复杂,有些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句。
这话让景帝瞬间来了精神,他将手中的茶盏一放,往椅背上一靠,神色那叫一个轻松。
“那是自然。自从那骆青松得了个小丫头,你这臭小子天天围着那小丫头转,就连父皇都在骆青松那老狐狸面前失了面子。这下可好,他能主动在我面前让步。这臭小子,有你的。你老实说,那小丫头是不是……”
这么多年,关于这两个孩子的事情,能扳回一局的感觉,实在让景帝有些不真实。
因而他说话也没了那么多顾忌,可话音刚落,便收到儿子一记凌厉的眼神。
“桑儿不是那等轻浮之人。”
得,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朕又没说成婚之前不能如何,你放心,那小丫头自然是好的。”
瑾王此刻亦是有些始料未及,想到今日之事,他难免有些心虚。
“那个,若是男子与女子在一起……咳,就是有些急……咳……”
这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模样,着实让听者心急如焚。
福公公这等没有经验的人,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
景帝虽经验丰富,却也被瑾王这话弄得一头雾水。
“景儿,你还是说清楚些,父皇才好给你支招啊!”
“罢了,我去忙了。”
最终,瑾王什么也没说,便向外走去。
这下倒让景帝更为着急了,“哎,那事你还没答复呢。”
“可。”
话音未落,瑾王已没了踪影。
“你自然是‘可’,你巴不得呢。”瑾王这转头就走,让景帝有些郁闷。
再想到瑾王方才说的话,他更是紧蹙眉头。
“阿福,你说景儿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