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团看着杜司令那张笑得见牙不见眼,后槽牙都快露出来的老脸,心里头那叫一个堵得慌。
难受!
比被大仙人掌扇脸还难受!
他“哐当”一声把军用水壶撂在弹药箱上,使劲搓了搓脸,蔫了吧唧,语气迷茫地问:
“老首长……您说,人活着……到底图个啥呀?”
杜司令被他这没头没脑,酸不溜秋的话激得浑身一哆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咋?挖老子的墙角没挖动,反被砖头砸坏了脑袋?搁我这演起样板戏了?!”
楼团双眼通红,可怜巴巴地瞅着杜司令:
“我觉得……我这小半辈子,算是白活了!我太失败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份被夏书柠从头嫌弃到尾的女子特战队名单,巴巴地递给杜司令寻求认可:
“您瞅瞅!我费了牛劲,求爷爷告奶奶才拉扯起来的女子特战大队……”
“夏书柠她……她连一个队员都没瞧上眼啊!不、半个都没有瞧上!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杜司令接过名单,眼皮子都没怎么抬,快速扫了两下,语气轻松:
“哦,这事儿啊。没事儿,小楼啊,看开点。”
他拍了拍楼团的肩膀,补刀补得那叫一个自然流畅,
“我觉得吧,我们书柠能力强眼界高,她可能连你这个团长……也没太瞧上……你还是太年轻啊!”
“噗!”
楼团嘴里的老白干,险些喷了杜司令一脸。
他感觉心口又被狠狠扎了一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老首长!我……我也是您当年亲手招进来的兵!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杜司令一听这赖皮话,抬脚就踹了过去,直接把楼团从弹药箱上踹到了沙地上,啃了一嘴沙子。
“滚蛋!少跟老子攀交情!你挖墙脚挖到我心尖尖上了,还想让我帮你递锄头?!美得你!”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杜司令看他那副霜打茄子的衰样,还是压低了声音,凑近提点了一句:
“你小子趁早死了这条心,麻溜去找别的教官吧!”
“我们书柠同志后续的工作安排……上头会亲自过问,我都不便插手,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楼团一听“上头亲自过问”,耳朵跟那看到肉的狗班长一样,瞬间支棱起来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刚才那副要死要活的衰仔样立刻收了起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麻利地从沙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嘿嘿,老首长,瞧您这话说的!我哪敢真跟您抢人啊!”
楼团凑近一步,搓着黑手,笑得一脸诚恳:
“我是这么想的……您看啊,我好歹也是您手底下滚出来的兵,咱这关系,铁瓷!”
“等我们书柠那边工作定了,位置稳了……”
“您能不能帮着说说,把我手下那帮不成器的尖子兵,塞到她手底下,让她帮忙练练?就练练!绝对不耽误她正事儿!”
他特意把练练两个字咬得很重,意思再明白不过:借夏书柠这把绝世好刀,把他的女子特战队磨出来!
杜司令斜眼睨着他这副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的鸡贼样,心里门儿清。
他嗤笑一声:
“楼大团长,你这算盘打得,我这耳背的四旬老人,都听见噼里啪啦响了!”
他端起搪瓷缸子,慢悠悠喝了一口浓茶,才慢条斯理地道:
“想塞人?行啊!等书柠那边定下来,你自己个儿,麻溜地、亲自地、带着你的尖子兵,让她挑去呗!”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慈祥,
“她要是点头,我这儿没二话!她要是让你滚蛋……嘿嘿,那你就再滚回来呗!”
好多年没见过楼团这衰仔样了,虽然一多半是做戏,彩衣娱亲,逗他这个老首长开心。
但夏书柠肯定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楼团。
杜司令这心里啊,别提多畅快了!
为啥?
这墙角都用钢筋焊死在自家地基上了,还怕别人挖?
楼团这衰仔,还有那些惦记着的人,尽管放马过来挖!
铁定挖不倒的墙角,当然随便挖啊!
杜司令巴不得他们多碰几鼻子灰,正好衬得他慧眼识珠!
想到这儿,杜司令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看着楼团吃瘪的样子,简直比吃了最甜的哈密瓜还甜。
楼团绝招尽出,依然没讨到便宜,也不气馁,来日方长。
他就不信了,他的女子特战大队好几个尖兵,夏书柠一个也看不上。
夜风卷着沙砾,敲打着临时机库的帆布围挡,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机库里面,众人正在紧张有序的忙碌。
眼镜蛇直升机拆解工作,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夏书柠坐镇指挥,因为她最懂!
工兵新搭建的机库3号地上铺满了帆布,帆布上全是零件!成千上万的零件!
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三个篮球场大小,看得人头皮发麻。
夏书柠的要求简单直接:
“每一个零件,哪怕是最小的螺丝钉,都必须编号!位置和顺序一点不能错!”
开始那会儿,不少人心里犯嘀咕:
“拆就拆呗,费那老劲编号干嘛?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到底是女人啊,事儿真多!以为是在绣花了!”
可没人敢当面夏书柠哔哔。
为啥?
夏书柠要技术有技术,她指点的拆卸手法又快又准,没人比她更懂行的!
要拳头有拳头,那眼神一扫过来,天上的积雪都没她眼神冷!
想想小陈的脸都烂了,谁还敢炸刺儿?
这帮读书人,憋着股不服气,闷头干。
直到……开始组装。
“编号!看编号!037号螺栓配哪个孔?!编号单呢?!快找!”
“液压管!左起第三根!编号c-108!对!就是它!”
混乱的零件海洋里,那些不起眼的编号,成了唯一的灯塔。
没有完整的图纸?没关系!
咱有夏书柠,她就像是一个人肉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