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奕欣来到。
文祥与其他两位军机一起给奕欣请了安。
奕欣摆了摆手。
他径直走向了主位。
奕欣转过身来。
站着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计策,能逃出京师的吗?”
文祥和曹毓英都低头不语。
奕欣又转头看向宝鋆。
宝鋆苦思了一阵。
说道:“荣禄这一走,音讯全无,可见新兵多半已经全军覆没了,要么就是畏罪潜逃了。
长毛贼兵势大,不走肯定是不行的了。如今城门已关,若是西太后和陛下一同出走,动静太大。不如扮作平民,将京城的百姓全都驱离出京,让其混在乱民堆里,则还有一线生机。”
恭亲王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万一被捉住,就必定十死无生。
他低头走了两步,看着地面上的青砖说道:“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走这步,万一被活捉,就必死无疑。还会受尽折磨。”
宝鋆见他不肯采纳。
他正要激辩一场。
恭亲王直接用刀子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吓得宝鋆连忙住嘴。
奕欣顿了顿,突然将怀内的条约拿了出来。
他让文祥与其他两人一起看了一遍。
几人看过之后,脸都绿了。
文祥直接反对签订这种卖国条约。
他慷慨激昂地说道:“若是再签卖国条约,与沙俄勾结在一起,我朝就会被文人士子唾骂,被千夫所指。”
“背负骂名,即便侥幸赢了长毛,长城以外也不复我朝所有了。到时候我朝一样会风雨飘摇,恐怕再难统治。沙俄虎视眈眈,贪婪无度。王爷可要三思啊。”
曹毓英也跟着说道:“是啊,引狼入室,下场不会好的。”
奕欣见他们毫无办法,还顶撞和反驳他。
气的他一拳捣在桌案上。
他愤怒地说道:“那你们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奕欣以威压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顾摇头叹息。
奕欣见众人不语。
于是说道:“此事绝不能拿到朝堂谈论,只有我们四人知晓。若是有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我决不饶恕。”
他们正商量间,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太监刺耳的传唤声。
“佛爷驾到。”
话音刚落。
慈禧和一众随从就缓步出现在门口。
恭亲王和其他三位军机大臣没料到慈禧会亲自前来,赶快行了跪拜礼。
慈禧将金丝刺绣手帕往上一扬。
轻启红唇说道:“诸位爱卿为国事操劳,不必拘泥礼法,都起来吧。”
恭亲王赶快将主位让开。
安德海守在门口。
慈禧端坐在主位上。
对其他人都说道:“不必回避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阶段。哀家寝食难安。诸位倒是拿个法子,替大清江山延续下去。若是能重回关外,也是好的。就算是能去外蒙乌里雅苏台,也有重来的机会。”
“就是在这京师,那是等死。哀家没想到,你们难道没想到长毛一路势如破竹,石逆竟然从北面封锁了出山海关的道路。你们说,哀家要是有事,我大清江山还能指望何人?”
说完,慈禧竟然眼睛一红,掉了眼泪。
众人哪里见过慈禧掉眼泪。
慈禧一向独断专行,心狠手辣,手腕极其高明。
恭亲王奕欣赶快安慰道:“西太后莫要悲伤,臣工等正在想办法。”
“那倒是说说,还有何办法?只要能延续大清江山,让哀家和小皇帝脱困,就是好办法。”
奕欣将几人刚才商讨的办法说了一遍。
慈禧一听,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垂问道:“与沙俄签订新条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他们出兵对付长毛,这事儿靠谱吗?”
恭亲王知道此时为了满清江山,他们俩任何代价都可以出卖。
奕欣咬牙说道:“臣以为靠谱。沙俄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在西北和东北都有驻兵。只要签订了新条约,他们就答应马上南下。”
文祥满脸的颓丧。
他气愤地说道:“指望沙俄?那是有病乱投医。沙俄不可靠,他们只会吞并我大清的国土。若是引狼入室,东北、西北都将不复存在。我大清的祖地都将丢的一干二净。还有何颜面去见祖宗。”
慈禧面露不悦的神色。
她用手指着文祥,用威严的口吻问道:“那你跟哀家说,还有何妙策?”
文祥长叹了口气。
他说道:“明日早朝与诸位臣工商议商议吧,说不定哪位大臣能有高明的策略,也说不定呢。”
慈禧一听,连最有见识的文祥都已经要借助其他人的意见。
她知道事情已经十分紧迫。
慈禧从悲伤中连连变色。
她面沉似水,眼光骇人。
慈禧当机立断说道:“哀家以为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等长毛将京师四面围困再突围。与沙俄的条约马上签了吧,让沙俄大军火速南下。”
“哀家还能指望谁?让他们河蚌相争,咱们才能渔翁得利。另外,你们马上放出一股流民,将士兵也混杂其中,去探一探长毛叛军是否会放过他们。若是可行,哀家打算也扮成难民,准备北狩。”
宝鋆见慈禧要采纳自己的意见。
他赶快补充道:“那就要苦了西太后了,要步行最好,长毛叛军肯定不会怀疑的。另外,还要带上几百包衣内卫,扮成乞丐,护卫西太后沿途周全。”
慈禧点头说道:“宝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另外,你们都准备准备,随哀家一起出逃吧。夜长梦多,明日早朝后,就走。”
文祥闻言大吃一惊。
他没料到慈禧竟然说走就走。
文祥已经对大清心灰意冷,他本不想出逃。
于是说道:“臣可以留守,争取与长毛谈判,让其不要乱杀。”
慈禧愣了一下。
她脸泛杀机,刚要动肝火。
右手却死死扣住椅柄,又转念一想,文祥对她还有用。
于是她硬挤出了一丝微笑。
说道:也好,那你就留守与长毛试着谈判吧。若是哀家和小皇帝不幸被长毛捉去,还要请你设法为我们母子求情。哀家命苦,先皇于三年前就去了。哀家守寡至今,无依无靠。只能靠你们了。”
慈禧攥着手帕,轻轻擦着眼泪。
文祥也为之动容。
“西太后放心就是,臣不惧生死。要是长毛胡乱杀人,臣就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