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双目赤红,看着昏死过去的唐影,胸膛剧烈起伏。他明白陆云袖的安排是最合理的,沈知意的医术是唐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他狠狠一咬牙,强压下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唐七,唐晦!你二人随我,护送唐影回山!其余人,听陆掌门号令!不惜一切代价,助陆掌门荡平魔窟!唐影的仇,我们亲手报!”
“是!”剩余的六名唐门精锐齐声低吼,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同仇敌忾的决绝。
没有多余的言语。唐翎与唐七、唐晦小心翼翼地解下唐影,动作轻柔却迅捷无比,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黑暗密林中。
陆云袖目送他们离去,随即转身,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扫过留下的六名唐门好手:“‘千手’唐三!”
“在!”一个身形瘦小、眼神却异常灵动的汉子应声上前。
“你精通机关陷阱,由你开路,务必找出通往那巢穴的安全路径!”
“遵命!”唐三应诺,身形一晃已没入前方藤蔓荆棘之中,双手如穿花蝴蝶,细小的铁线、铜铃、涂了荧光粉的细沙悄然布下,既是预警,也是反击的伏笔。
“‘鬼爪’唐九!‘无影’唐十三!”陆云袖继续下令。
两名精悍的汉子踏前一步。
“你二人轻功最好,左翼右翼警戒,探查伏兵,勿使敌人绕后!”
“得令!”两人如同鬼魅般散开,融入两侧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铁臂’唐刚!‘毒牙’唐六!”
“在!”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汉子与一个面色阴沉的瘦高个应道。
“紧随唐三,护住中路!遇敌,唐刚主攻硬撼,唐六策应用毒!”
“是!”
陆云袖自己则握紧了地答剑,走在队伍核心,灵台空明,寒玉真气流转全身,将感知提升到极致。鹰愁涧的湿冷夜风拂过,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那是毒物盘踞之地特有的气息。
队伍在唐三的引领下,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里。唐三不时停下,解除对方布下的简陋却致命的兽夹、毒刺,或者绕过疑似陷阱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
终于,穿过一片弥漫着瘴气的沼泽地,前方豁然开朗。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横亘眼前,崖壁陡峭如刀削斧劈,下方是奔腾咆哮的涧水,声若雷鸣——正是鹰愁涧!而对面的崖壁上,离涧水约十数丈高的地方,赫然有一个被藤蔓半掩着的巨大洞口!洞口旁的石壁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就是那里!”唐三压低声音,指着洞口,“痕迹最终指向此处!洞口附近必有暗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洞口藤蔓阴影处,两点幽绿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鬼火!
“动手!”陆云袖清叱一声,不再隐藏!
“嗤嗤嗤——!”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左右两翼的唐九和唐十三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数点寒星破空,精准地射向那两点幽绿光芒所在!同时,中路唐刚暴吼一声,如同一头蛮牛,将一块磨盘大的岩石狠狠砸向洞口!
“噗噗!”两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洞口藤蔓一阵晃动,两个黑影栽落下来,滚入下方奔腾的涧水中,瞬间被吞没。
巨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在洞口边缘,碎石飞溅!巨大的声响在山涧中回荡!
“敌袭!”洞内传出一声尖锐急促的唿哨!
“杀进去!”陆云袖身随剑走,化作一道白虹,率先冲向洞口!地答剑出鞘,冰冷的剑气瞬间将垂挂的藤蔓冻结、碎裂!
唐六紧随其后,扬手洒出一蓬灰白色的粉末,遇风即燃,化作一片刺鼻的绿色毒火,封住洞口两侧可能的埋伏点!
洞内并非想象中狭窄,反而颇为宽敞,但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在洞壁摇曳。刚一冲入,数道凌厉的劲风便已袭来!刀光、鞭影、还有带着腥风的利爪!
“叮叮当当!”
陆云袖的地答剑化作一片寒光,精准地格开劈来的弯刀,剑锋顺势一划,逼退了如毒蛇吐信般卷来的长鞭。她身法如鬼魅,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剑光所过之处,寒气四溢,地面凝结冰霜,大大迟滞了敌人的动作。一名使爪的敌人被寒气一侵,动作慢了半拍,被陆云袖反手一剑刺穿咽喉!
唐刚则如同人形凶兽,一柄厚背鬼头刀大开大合,硬碰硬地劈飞了另一名敌人的兵器,随即一脚将其踹飞,撞在石壁上骨断筋折!唐六则如同暗影中的毒蛇,身形飘忽,手中不断弹出各种淬毒的暗器,或令人麻痹,或蚀骨腐肌,配合着唐九、唐十三从侧翼的袭杀,将洞口的守卫迅速清理干净。
洞内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正是那个手背有黑蛇刺青的头领!他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泛着暗红的光泽,如同饮饱了鲜血。他身后,还跟着最后两名气息凶悍的手下。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闯我圣教据点!”黑蛇刺青头领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死死盯住为首的陆云袖,“正好拿你的人头,祭我的血饮刀!”
他狂吼一声,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股灼热的内劲,当头向陆云袖劈来!刀未至,那股灼热凶戾的刀风已扑面而来,竟隐隐有克制寒玉真气的迹象!
“来得好!”陆云袖夷然不惧,地答剑一声清越龙吟,剑身寒气骤然爆发!一招“冰封千里”迎上!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剑意中融入了《易筋经》的浑厚中正,那寒气更加凝练、坚韧!
“铛——!”
刀剑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一股极寒与一股灼热的气劲猛烈碰撞!陆云袖只觉一股灼热暴戾的内劲顺着剑身袭来,试图侵蚀她的经脉,但立刻被她体内流转的、融合了《易筋经》浑厚意境的寒玉真气牢牢挡住,并迅速反压过去!
黑蛇头领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的血饮刀劲如同撞上了一座移动的冰山,不仅无法融化对方,反而被那彻骨的寒意反噬,手臂一阵酸麻!更可怕的是,对方剑上的寒气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他护体真气的灼热,直透体内,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我的血蟒功…”他惊骇欲绝。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陆云袖剑势一变,由封转攻!地答剑化作点点寒星,如同疾风骤雨,笼罩黑蛇头领全身要害!每一剑都蕴含着精纯的寒玉真气,快、准、狠!
黑蛇头领慌忙舞动弯刀格挡,但失了先机,又受寒气侵扰,动作已不如之前灵活。“嗤嗤嗤!”数声轻响,他身上瞬间多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飙射!那鲜血溅落在地,竟滋滋作响,冒出淡淡的腥臭白烟,显然蕴含剧毒!
“啊!”剧痛和惊骇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身后的两名手下见状,怒吼着扑上想要救援。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唐刚的鬼头刀和唐六的淬毒分水刺已至,将他们死死拦住!唐九、唐十三则如同附骨之疽,从刁钻的角度发动致命的偷袭!
陆云袖岂会给他喘息之机?她眼中杀机爆闪,地答剑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正是冰魄玉霄剑法中的杀招——“雪葬山河”!剑光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白色匹练,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直刺黑蛇头领心口!这一剑,蕴含了她为唐影复仇的怒火,为被袭扰工匠讨还公道的决心,更是玉霄派不屈意志的爆发!
黑蛇头领瞳孔收缩到极点,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他狂吼着,拼尽全身功力,将血饮刀横在胸前,试图格挡!
“咔嚓!”
一声脆响!蕴含着灼热内劲的血饮刀,竟被那极度凝练的寒冰剑气生生从中斩断!
剑光毫不停留,瞬间洞穿了他的心脏!
黑蛇头领脸上的凶悍、惊骇、不甘,瞬间凝固。他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覆盖着薄薄冰晶的剑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量带着冰碴的血沫。
“圣…教…不…”他最后的遗言尚未说完,陆云袖手腕一震,地答剑拔出!
一股混杂着灼热与冰寒的诡异气劲从创口爆发开来!黑蛇头领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轰然倒地,脸上覆盖着一层诡异的青黑色冰霜,死状极其狰狞。
头领一死,剩余两名敌人更是肝胆俱裂,被唐门精英们迅速解决。洞窟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毒火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战斗结束得极快,却凶险异常。
“搜!看看有没有线索!”陆云袖收剑回鞘,强压下体内因剧烈运功而微微翻腾的气血,沉声下令。
唐门弟子立刻散开,仔细搜查洞穴。这洞穴内部颇深,除了简陋的生活痕迹,还发现了一个存放着各种毒物和淬毒器具的石室,以及一个堆放着少量金银和几封用密语写成的信函的暗格。
“‘鬼医’唐六,看看这些毒物和信件!”陆云袖吩咐道。
唐六上前,仔细辨认那些毒物,又拿起密信对着油灯仔细研究,眉头紧锁:“陆掌门,这些毒物确是滇南路数,但培育手法极其古老残忍,像是…失传的‘五毒教’禁术!这几封信…用的是‘五毒教’内部一种很古老的密文,我只能勉强认出几个词…‘圣火’…‘圣使’…‘玉霄’…还有…‘钥匙’?”他抬起头,眼中带着震惊,“他们在找玉霄派的某样东西!被称作‘钥匙’!”
“钥匙?”陆云袖心头剧震。她猛地想起玉霄秘库中那些典籍,想起天问地答双剑的传说,想起墨千秋临死前的嘶吼…难道“圣教”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暴露爪牙疯狂骚扰,就是为了玉霄派中这件被称作“钥匙”的东西?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划破夜空的唿哨声!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弓弦响动和短促的惨叫!
“不好!外面还有埋伏!是强弩!”负责警戒洞口的唐十三急声示警!
陆云袖脸色一变:“撤!带上所有证物,立刻离开此地!”
众人迅速退出洞穴。只见洞口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手中端着劲弩,正对着洞口方向!刚才的唿哨显然是信号,他们潜伏在更外围,此刻才现身!地上躺着两名之前在外围警戒的唐门弟子,身上插着弩箭!
“放箭!”一个阴冷的声音下令!
“咻咻咻——!”一片弩矢如同飞蝗般射来!
“结阵!”陆云袖厉喝一声,地答剑再次出鞘,舞成一团冰冷的剑幕!唐刚怒吼着挡在最前,后背刀挥舞如轮!唐六、唐九、唐十三也各施手段,或闪避,或用暗器格挡!
弩矢密集,且力道极大!饶是众人武功高强,在这狭窄的崖边空地也险象环生!唐刚肩头中了一箭,闷哼一声,动作稍缓!
“走!”陆云袖一剑扫飞数支弩箭,抓住空隙,身形如电,直扑向领头的弩手!她必须打开缺口!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越的长啸!啸声未落,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已至!
“噗噗噗!”
几名正在张弩瞄准的黑衣人应声倒地,眉心或咽喉处,赫然钉着精钢打造的短小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一道独臂身影如同大鹏般从林中掠出,手中缅刀带着凄厉的刀光,狠狠斩入黑衣弩手的阵型之中!正是去而复返的唐翎!
“陆掌门!唐翎来迟!”唐翎的声音充满杀意,刀光过处,血光迸现!
援兵突至,黑衣弩手阵脚大乱!陆云袖压力骤减,精神大振:“唐兄来得正好!一个不留!”
两人刀剑合璧,如同虎入羊群!剩余的唐门精英也士气大振,奋力反击!片刻之后,这伙埋伏的黑衣弩手便被斩杀殆尽,只留下两个重伤被特意留下的活口。
唐翎看着洞口的尸体和自己受伤的兄弟,眼中怒火熊熊:“果然还有后手!好一个圣教!好狠的算计!”
陆云袖看着手中那几封密语信函,又望了望深不见底的鹰愁涧和对岸崖壁上那个幽深的洞穴,眼神凝重如铁。
“‘钥匙’…圣使…”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鹰愁涧的血战,只是掀开了这潭浑水的第一角。敌人远比想象的更狡猾,更强大。玉霄派的重建之路,注定荆棘密布,血雨腥风。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