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盖过机器不断运作的声响,划破沉闷的空气响彻整个走道。
「唔!你在干嘛啦!」
脊背不轻不重的撞到铁板上,轻井泽惠狼狈地坐在冰冷地上,呈现鸭子坐的坐姿。
轻吟声渐渐平息,随后是一阵沉默。
深深吸了口气,她前倾着身体,一手摩挲着后背能触及的位置,一手撑着地面。压抑着愤怒仰起头,她恶狠狠地瞪着居高临下的上司春生。
她甚至理解不了这短暂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甩到墙上。
对上那道俯视的眼神,她总觉得有种说不清的瘆人。
尽管如此,她为了给自己作势于是大声怒斥。
「你怎么一言不发就动手啊!施暴什么的,真的是太差劲了。」
发泄了一通,她并拢起双腿,撑着地面的手用力就想起身。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感觉。本能告诉她待下去会很不妙,怕是会沦落为待宰的羔羊。
她刚迈出一步,那道身影早有预料似的已经挡在必经之路。改变步伐至另一侧,那身影不出意外地紧跟其后。
气呼呼地瞪过去,回应她的是透过空气传播而来的声音。
「别妄想糊弄过去,你的答案就是离开这里的门票。」
鬣狗般死咬不放的纠缠让她郁闷地皱起眉。无奈现在力不从心,她只能不情不愿的抗议道。
「...你谁啊,擅自就决定我的命运。又是把人当作工具,又是宣言让我失去地位,无论哪一项都不可能。」
语毕,她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扭过上半身拍了拍充当睡衣的运动裤背面。
直至目击所处没有灰尘,她余光瞥见有空隙便尝试冲过去。紧接着,她切切实实地撞在了上司春生身上。
肉体的碰撞声响起,她应声倒地,臀部成了承受全身重量的唯一受力点。
「疼...」
又是揉着臀部,又是揉撞懵的脑袋,她百忙之中不忘抽空瞪向上司春生。
虽然是自作自受,但一手策划这一切的少年绝对占所有责任。
「你应该明白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该做什么。」
说话间,上司春生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装饰眼熟的手机。操作了一番后,少年示意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扔给她。
目光焦距在手上,赫然是她方才收起的手机。
录音已被关闭,也没留下任何记录。而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无信号更是让她意识到已然无计可施的处境。
不,她打算在最后垂死挣扎一次,以学校的名义威慑。
「我说,再不让我离开,我就跟老师告状。说你对我施暴,还限制我的自由。」
一句话就发挥了身为女生的优势,这样就算她的事情公布于众,也只会因为对方是男人而理解她的困境,也不会降低信赖感。
话音落下,阻挡在面前的身影在她暗藏着希冀的目光下,很干脆地让开路。
谁也没想到仅凭那么几句威胁就得救了。
她不禁眨眨眼,且心存疑虑地打量上司春生始终如一的表情。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遗忘当前的主要目的。
跟随着迫不及待离开的步伐,她脑袋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那般违和。无论身处哪个方位,只要没有彻底拉开距离就坚决不会移开视线。
许是避免重复刚刚的事,亦是提防对方突然反悔。殊不知,她的宽容在无意中显露了内心一角。
见彻底拉开距离,她才扭过头直视门扉。
短短的几分钟好似过了一小时那么久。如此感慨着,她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浮现侥幸的笑意。
「作为交换,你接下来的日子就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吧。被霸凌的过往很适合成为铃音迅速提升信赖感的牺牲品。」
残酷的话让她猛地震颤,「啊!」地惊呼一声,脸上的欢快顿时一扫而空,显而易见的面无血色。不止如此,她即将迈出的腿不知为何抬不起来。
排除身体原因,只能是她的心理创伤在作祟。
背对着随口就掌控她命运的少年,她就连吸气都颤抖,半张的嘴怎么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她在刚刚早就做好面对最糟糕局面的准备,可怎么都想不到少年就是要挟她的人。也就是说对方始终在耍她。
不需要去理解其中的用意,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
必须保持冷静,她在心里是这么告诫自己的,尽管她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心态。逐渐急促的喘息就已经揭穿了她的伪装。
通过刚刚的言语,她能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由。
无非是把她当作磨练堀北铃音的垫脚石,之后好为自己暗自掌控班级。毕竟男生再怎么跟女生们亲近,也无法彻底得知所有情报,还不如直接那些她们的大姐头有用。
不过这一切终究是轻井泽惠的臆测。
她极力地故作镇静,后撤一步同时扭过身体,无力摇晃的马尾已不如之前的气势满满。
内心稍微斟酌了半晌,她强按着心慌反驳道。
「...这都是无依无据的谣——」
话说至一半便被低沉的嗓音打断。
「往日的威望荡然不存,一直贯彻强势的你必定会被所有人针对。沦落为任劳任怨的跑腿,不,或许会成为成为众人取乐的笑柄。不止如此,你肯定还得罪了其他班级的人...」
某种不堪的东西缓缓升起,她及时止损地呐喊制止。
「不、不要再说了!」
可进程好似加了马达,进入了主题的少年已经不再需要任何铺垫。少年挪动脚步,顷刻间出现在她面前,像是要让她回忆起过往似的拽住她衣襟,并把她摁在墙上,以能感受到彼此鼻息的距离与她对视。
「时而藏图钉、时而不见的鞋子,被扔掉、抢走或者吐痰的食物,桌上涂满不堪入眼的恶言、椅子被涂满胶水,上厕所被泼水,被拽到墙边殴打。脱光衣服只留下内衣,被嘲笑、被命令舔鞋子。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哪些,但你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会体验新的霸凌方式。」
尽管每说几句就有一股热息扑向她面门,呼吸因攥紧的衣领而困难,她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那些直击她要害的话徘徊在脑中,不断地唤起她抗拒想起的回忆。
仿佛有恶魔在耳侧低语,面露惊恐的她六神无主地捂着耳朵,紧咬着唇并剧烈地左右晃头。企图不让动摇她的言语闯入脑中。
在无人知晓的内心世界,无数个令她恐惧的面孔围着周身盘旋。眼花缭乱的恶言充斥着那片黑暗空间,好似晦涩难懂的经文刺痛着脑袋,告知着即现实又残酷的真相。
视线逐渐朦胧,脸颊上划过一道热流。
啊,原来是得知真相后溢出的眼泪。
她好像——不属于这洋溢着青涩欢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