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功可昭日月,其德堪为世范,为彰其功,褒其德,特敕封陆雪为乡君,赐从五品衔,封号福星,官服一身,珠翠三翟冠一顶,金印一枚,紫绶一条,良田百亩,锦绣十匹……钦此!”
圣旨一念完,陆雪跪着上前,双手接过托着圣旨的漆盘,头贴在地上,“民女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一句“我擦!”能表达她的心情。
这是什么个情况,这点小小的功劳,能给个义民的牌匾,再赏赐点田产,金银就不错了。
再往大点说,赐个九品孺人,都得是天上下红雨的程度,真当跨越阶级都这么容易吗?
现在可好,一下子蹦到从五品的乡君?开玩笑呢吧!
陆雪心里有些沉重,突然被抬得这么高,让她不自觉地有些害怕,甚至阴谋论起来,不能是有人针对她吧,想让她飞得更高,然后摔得更惨?
村民们和谢家人就只剩高兴了,乡君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但从五品他们懂啊,品级比县太爷还要高呢。
随后大家把目光落在谢远山身上,嗯,也比百户高!
王氏紧紧抓住谢老头的手,指甲都快抠到他的肉里,就怕他晕过去。
谢老头根本没听清后面的赏赐有多少,只觉着自己手上的肉要被扣掉了!
谢远山微微抬头,目光落在那个跪伏在最前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身影上,记忆里的陆雪,再也没办法与眼前的人有任何重叠。
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却又觉得如此的耀眼,连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眼前的这个人是陆雪,又不像是陆雪,这样的她真的愿意一直留在谢家吗?
谢远山的手蓦然握紧,心里涌现出一个念头,自己不想让她离开,那就想尽办法不让她离开!
想法刚从脑子里蹦出来,他忽然有些失神,他为什么会这种想法?
卢怀瑾微微挪动几步,蹭到谢远山身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喂,听到没,乡君呢,你要是敢对她不好,她会休了你哦!”
谢远山回过神来,身体僵硬地远离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不会让她休了我的。”
卢怀瑾又挪动几步,离他更近,“跟我有什么关系?哼哼,我告诉你,我俩相处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谢远山也挪了几步,离他更远。
卢怀瑾再追上去,“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忒无趣了,哼,也就仗着那张脸。”
谢远山再躲。
卢怀瑾再追,“你总跑什么,膝盖磨的不疼?对了,你见没见过她打架,她一个能打十个!你肯定是打不过她的,话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挨过揍?”
谢远山再躲。
卢怀瑾再追,“嘶,别跑了,我膝盖都磨破了!我知道你是百户,但你也别想用官职压她,我给她八个护卫呢,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把你打趴下!”
谢远山这回没躲,微微侧头,头一次仔细地打量他。
卢怀瑾龇牙咧嘴地扶着膝盖,心里直骂娘,地上的石子也太多了!
察觉到他的打量,连忙正了正神色,一脸高傲地看着他。
谢远山低下头,这人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但没他好看,顿时放心不少。
魏公公也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让大家起身,踩着木板走到马车前,“卢世子,卢世子?”
“啊?哦,魏公公有什么事?”
卢怀瑾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卢氏有个侯爷的爵位,不过世家盛名下,爵位似乎不怎么重要。
尤其是,本朝的皇帝都爱封爵,都城更是重灾区,侯爷伯爷的满天飞。
除了那么几个有实权的,剩下的都不如一个县令,也就能糊弄一下外地来的百姓,连都城本地的都糊弄不住。
“卢世子可要与咱家一起回去?”魏公公姿态看似恭敬,眼睛却不住地往他和谢远山身上瞄,这个卢怀瑾,怎么总往那个男子身边凑。
“长姐有几句话要我带给福星乡君,还要耽搁一会,若公公着急可以先走。”
“咱家不急,能和卢世子一同回去,是咱家的荣幸。”魏公公笑眯眯地站在原地没动。
卢怀瑾矜持地点了点头,仪态很是端正,“福星乡君,我们到旁边一叙。”
陆雪控制着嘴角的抽动,低眉顺眼地走过去,福星乡君,福星仙君,真是,有种位列仙班的错觉!
两人走到一旁,卢怀瑾背对着众人,陆雪站在他对面完全被挡住,这样一来,旁人别说读唇语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就连表情都看不见。
“你怎么过来了,之前不是说好了不必亲近?”
卢怀瑾和卢怀瑶来到司州后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姐弟俩来了大半年,三人一面都没见过。
“没事,整个怀安县有诰命的女子,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如今你被封了乡君,我长姐作为县令夫人,有话给你很正常。”
“我这乡君是怎么回事,这份赏赐也太大了,你们卢氏在其中出力了?”
陆雪微微晃动手里的圣旨,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卢怀瑾嘿嘿一笑,“是推了一把,但更多的还是你传出的名声好,上头那位老了,整天求仙问道。”
“你这福星的名头一出,就有‘方外之人’把这件事归功到上面那位的头上,说是因为他心诚,上天感动了,才赐福星下凡。”
“本要封你为九品孺人的,但我和长姐找人搞了点事,说福星下凡,只封九品,实乃冒犯,况且此封号易让人误会你是靠男子所得,恐遭天谴。”
卢怀瑾一脸高深莫测,活脱脱像个神棍。“上面那位连夜让人把九品孺人改成了五品乡君,方勉强配得上福星之名。”
陆雪:“……”皇上是大傻子吧,这也能信?
卢怀瑾看懂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低头,把声音压得极低,“上面那位病了,怕是只有几个月的寿命,国事都不管了,越发信这些东西。”
陆雪瞳孔紧缩,原来如此。
“他只有两个儿子活着,三子被囚禁在皇陵,疯疯癫癫,与废人无异,八子才五岁。”卢怀瑾看着她,话语中有未尽之意。
但陆雪懂了,老皇帝一死,只能是五岁的八皇子继位,主少则国疑,这平稳的日子,维持不了几年。
谢远山远远地看着,嘴唇微微抿起,神色显得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