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炅和犄走过来,九幻狸只是眼皮微抬,目光扫过便不再关注。
他的职责很明确:盯死抑制装置上的蓝绫,确保这俩人别搞出乱子就行。
至于他们想干什么,他懒得过问。
炅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
虽然被绛澜搜刮得心头滴血,多年珍藏付诸东流,几个月的心血也打了水漂,但那份压在心头的、关于断肢重生的沉重渴望终于烟消云散!
身体前所未有的完整与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内心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新生的雀跃,走向抑制装置,想看看这个关键的“实验品”状态如何。
然而,就在他靠近蓝绫身边三尺之内时——
一股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血气波动,毫无征兆地钻入他的感知!
炅的脚步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毛发都差点炸开!
是蓝绫的血气!他绝不会认错!
这波动微弱到极点,若非他兽印技的特殊性——与元素之灵签订契约带来的超凡感知力——根本不可能察觉!
更何况,蓝绫废他左腿时留下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血腥记忆,早已将这独特的气息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想忘都忘不掉!
怎么回事?!
炅的心脏狂跳如擂鼓,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例行检查”的专注。
他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蓝绫全身,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他当然看不到血迹——蓝绫那柄致命的冰刃,是以自身心血为引、融合了邪火寒冰之力压缩而成,破体而出的瞬间,精血已尽数融入刃中,岂会外溢滴落?
炅假装不经意地俯身,手指状似随意地拂过冰冷的抑制装置表面,摸索着束缚带的卡扣和能量节点,仿佛在进行实验前的常规检查。
他的指尖敏锐地捕捉到了束缚带手腕处那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冰封住的破口!而装置下方,蓝绫的手腕皮肤……光滑完好,没有丝毫伤痕!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炅的心脏:
“我怎么忘了?!”
“就算罴信誓旦旦保证蓝绫不会醒,但自己亲手注射进去的,可是仟世御天的精血!”
之前那场战斗,蓝绫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跃升和那堪称病态的恢复力,早已无声地宣告了这精血的可怕效力!
“他……可能早就醒了!甚至……一直在伪装!”
一股若有似无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森冷杀气,如同无形的蛛丝,缠绕上炅的神经。
他不知道这是真实的杀意,还是自己过度恐惧产生的幻觉。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蓝绫那看似“熟睡”的、平静无波的脸上,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浮起。
“就算……就算这次实验最终一无所获,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数据,没能掌握这股力量……”
“就算……亏损了积攒多年的所有珍藏,这几个月的心血彻底白费……”
“那也……没事!”
炅在内心疯狂地自我安慰,试图压下那灭顶的恐惧:
“亏了就亏了吧!钱财身外物!实力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命!命保住了!”
“不行!”
另一个更尖锐的声音在他脑中尖叫:
“此地不宜久留!得跑!立刻!马上!”
(哈吉炅:跑路了兄弟们,跑路了。)
但他不敢动!
“蓝绫到底是真昏迷,还是装晕?”
“如果是装晕……他此刻很可能正透过那层薄薄的眼睑,冰冷地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观察着自己的恐惧和动摇!”
“只要自己流露出半点异常,哪怕只是转身的动作快了一分,或者气息出现一丝慌乱……”
“下一秒!”
“这个煞星会不会下一秒就撕裂束缚,暴起杀人?!”
“不不不!是一定!我折磨了他这么久,他绝对不会放过我。”
“那柄染血冰刃,或者更恐怖的攻击,绝对会瞬间将自己吞噬!”
“以上次他展现出的实力……这破装置根本压制不住他!”
“不行!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
炅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尽毕生的演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扯出一个研究陷入瓶颈的、略带烦躁的弧度。
苟住!必须苟住!
这是他用无数天材地宝、漫长岁月光阴,甚至付出一条左腿才换来的惨痛教训——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
电光火石间,炅做出了决断。
他不动声色地、极其自然地挪动脚步,仿佛是为了换个角度观察装置数据,身体却巧妙地、一点一点地……将原本站在装置侧后方的九幻狸,“护”到了自己身前!
确切地说,是将那道妖娆的身影,悄然挪动到了自己与抑制装置上那个“沉睡”的致命威胁之间!
“当务之急……不是跑!”
炅的冷汗浸透了内衫,大脑却异常清醒冰冷:
“是要先稳住他!绝不能让他察觉我已经发现了!更不能贸然离开,刺激到他!”
“九幻狸……对不起了。你的职责是看守,那你就……好好挡在前面吧!”
炅在心中冷酷地划定了这道无形的防线,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看似随意地靠在了犄坚实的肩膀上。
在身体接触的瞬间,他极其隐晦地递过去一个只有犄能懂的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极度的恐惧、警告和一种“配合我演戏”的急切。
然后,炅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感慨:
“唉……其实,犄啊,”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抑制装置上“沉睡”的蓝绫,语气沉重,“仔细想想,这个蓝绫……也挺可怜的。”
他微微摇头,仿佛陷入了某种道德困境:
“我们拿他做实验,说到底……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族群,为了对抗那些未知的威胁……有时候,个人的牺牲,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