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噜噜噜噜——”
粗犷的吼叫声在祭坛周围震荡。一群身披兽皮、面涂彩纹的原始兽人正围着篝火癫狂舞动。
他们的脚步踏击出古老的节奏,手中骨器沉闷地碰撞作响。
火焰在他们狂热的瞳孔里跃动,映照着一张张扭曲而兴奋的面孔。
祭坛最高处的烽火台上,见舟山被粗壮的藤蔓死死捆缚。
他的身体早已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伤痕累累的肌肤不断滴落,在石台上汇成暗红色的溪流。
原本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仅剩几缕布条勉强挂在身上。
他的呼吸微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可那双眼睛却仍死死盯着下方狂欢的人群——愤怒,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原始人的祭祀舞蹈越来越癫狂。他们高举着骨刀与石斧,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嚎叫。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狂热的气息,这场仪式已接近尾声。
当月亮升至最高处时,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这个祭品分而食之。
“啊喽喽喽喽!”更多的手拉着手,围住祭坛疯狂地旋转跳跃。
“我要他的心!”
“我要他的胆!熊胆泡酒,极品啊!”
“熊鞭给俺留着!俺屋里那个正缺这大补的玩意儿!”
“哈哈哈哈——”
“噤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喝道,“时辰快到了,别误了!咱们这腌臜地方待久了,好肉都得腌酸了味儿……好不容易来个没被彻底糟践的‘鲜货’,够咱们开开牙祭,可不敢耽搁!”
见舟山面沉如水,但状态已糟糕透顶。
没错,自从被种下那该死的契约,他便几乎丧失了反抗之力。
不过,尘哥哥留下的信条曾预言,二十多年后会遇到一个少年,并嘱咐他不要反抗。
虽然不懂其中深意,他还是照做了。
于是,他被丢进了这里——那群人称之为“深渊”的地方,确切地说,这不过是深渊的边缘,连真正的深渊都算不上。
被投入此地后,他经历了整整三个月残忍的拼杀。对手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仟世御天淘汰的失败品——极兽、怪物、魔物,以及经过实验改造的兽人。
他们中有的心态扭曲却勉强保留意识,有的仅接受微弱改造便被判定天赋低下、前途无望,最终因断臂残缺或精神疯癫,被尽数丢入这名为“深渊”的牢笼。
当然,这些只是活着的;死者,另当别论。
此刻,深渊外围盘踞着这些弱小又邪恶的村民。
他们有的趋附深渊,有的则巴结着仟世御天派来的属下。
眼前这个村落,显然属于后者。
此地常被用作“养狼计划”的试炼场之一。
“养狼计划”的其他人同样被种下契约。
契约划定了一个巨大的范围,凡有此契约者,无法踏出半步。
见舟山初到此地时,只知要活下去,就必须杀死竞争者——这些规则,在他被丢入时便已被告知。
他疯狂屠戮着“养狼计划”的目标,也斩杀其他魔物与极兽,全然不知此地还有村落存在。
体内那枚尘哥哥赐予的丹药,六成药效经过两次复活,已衰减至一成。
被丢入深渊后,他凭借丹药提供的源源不断的能量——疗伤、续航、增幅技能——几乎独自斩杀了“养狼计划”中九成的敌人。
然而,三个月过去,这枚本应持久有效的丹药,消融的速度却异常迅猛。
最终,他明白了原因所在:
无止境的消耗: 日复一日的生死搏杀,重伤需愈,力量需补,技能增幅消耗巨大。
无孔不入的深渊魔气: 初入深渊,他并未察觉,直到杀人渐多,才感受到那无所不在的魔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精神,企图将他变成只知杀戮的疯癫傀儡。
不杀人,侵蚀稍缓;一旦杀人,杀死目标身上萦绕的、经杀戮浸染的魔气,会如跗骨之蛆般加速反扑施暴者。
而恰恰是这枚神奇的丹药,竟在悄然吸收着这些致命的深渊魔气,作为代价!这加速了它自身的最终消亡。
直至几天前,丹药彻底耗尽。
最终,他被剩余的养狼计划参与者联合绞杀。
天有不测,他虽侥幸逃过一劫,却又遭遇大批极兽魔物围堵。
最终,他逃到了这个村庄。
起初他还十分困惑:这些看似弱小的村民如何在此生存?后来他终于明白……却为时已晚。
初来时,他满怀戒备,秉持着靠近者皆杀的态度。
但人终究需要食物饮水,加之对这些村民的不信任,他只能艰难地外出觅食。
村民饲养着魔物,还有一个被誉为“守村人”的存在。
守村人的实力在见舟山看来不足为惧,但当时他状态极差,无意招惹,只想借此地疗伤。
然而,就在他耗尽丹药最后一丝药效疗伤完毕,准备离开村庄时,那些残余的养狼计划者再次对他发起了围剿。
他拼死反杀,将敌人尽数歼灭。
令他意想不到的来了,在他成功反杀所有敌人之后,这群村民竟倾巢而出。
他们驱使所有豢养的魔物,甚至引诱部分野生魔物怪物,对他展开围杀。
平常他外出觅食的路径就那么几条,村民早已设下埋伏。
若逃向陌生路径,村民对此地的熟悉远胜于他,根本无从摆脱。
最终,村民利用赖以生存的追踪技巧,成功引开部分魔物,将他生擒。
“可惜了,虽然很壮,但不是最钟爱的类型。”
“要不然我还真不忍心呢。”祭台下,为首的村长内心暗自想道。
见舟山来到村庄的第一天,村民们就察觉了。有人汇报说他身上的气息异常‘鲜美’,且被深渊浸染不深,想‘开开牙祭’。
那时所有人都察觉此人实力强劲,只是有伤在身。
这位村长有着隐秘的癖好——他偏爱那些香香软软、惹人怜爱的小兽太。
倘若台上绑的是那样一个猎物,他或许会甘冒奇险,甚至……付出某种难以言说的代价也要将其藏匿占有。
可惜,眼前这个熊兽人虽然体魄雄健,样貌也恰好契合他隐秘的审美偏好,但那残留的凶戾之气和潜在的巨大风险,让他最终按捺住了心底那一丝不合时宜的怜悯与悸动。
(风险太大……若是换了那个香香软软、惹人怜爱的第一小可爱,哪怕……死在他身下也值了……)
一个病态而隐秘的念头在村长心底一闪而过,带着某种扭曲的甘美。
他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在回味某种臆想中的滋味。
(可惜……眼前这个,虽也长在心坎上,终究不是最合心意的那盘菜……风险与收益,太不成正比了……)
他狠狠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甚至堪称荒谬的绮念和惋惜。
理智(或者说,更符合他身份利益的算计)重新占据了上风。
(不值当……实在不值当……) 冰冷的现实感不断洗脑、浇灭了那点火星。
面对村民对“开祭”的狂热渴望,以及这个强大猎物本身带来的、不容错过的巨大“价值”,他选择了顺从集体的意志,将那份微弱的私心彻底掐灭。
“吉时——已到!” 一个苍老而狂热的声音尖利响起,穿透了喧嚣的鼓点与嚎叫。
惨白的血月高悬天穹,将清冷而诡异的光辉泼洒在冰冷的祭坛之上。
下方,原始兽人们眼中的狂热瞬间沸腾到顶点!
他们停下了癫狂的舞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无数双贪婪、残忍、闪烁着赤裸食欲的眼睛,齐刷刷地、死死锁定了烽火台上那最后的祭品——见舟山!
沉重的、充满饥渴的脚步声开始向祭坛最高处汇聚。
骨刀与石斧在血月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森冷锋芒,碰撞间发出催命的咔嗒轻响。
分食的时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