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沈清臣肩膀，殷红覆盖住月白，
酒香骤然逼近眼前，沈清臣不知道心里那点期待是什么意思，可并没有将近在咫尺的周济推开。
周济歪过头，眼尾缓缓勾起：“沈大人，看吗？”
他手指已经摸到剑柄，轻轻一拽...很具有挑衅。
沈清臣沉默几息，在周济耐心即将告罄时勾着人脖颈：“看！”
与此同时，他手拽上周济衣领猛地使劲一拉，却扑空。
周济翻身跌入他怀中，手拨开软剑的卡扣，哐当一声剑掉在地上。
“沈大人莫着急，得本督先验验货才行。”
他扯开月白腰带，手贴着一角凌乱摸进去。
沈清臣胸口一震，显然被这流氓给惊到，抬手去抓周济肩膀反被躲过，两人顿时动起手来，你来我往亳不相让。
“怎么回事？”
两扇门忽闪作响，墨行珠气喘吁吁进来。
烛光照亮满室，只有一地凌乱。
墨行珠屋里转一圈，将翻了的酒壶拎起来：“督公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这下好了，白瞎一个跟督公表现的机会。”
窗台下，一白一红翩然落下。
周济抬手抚了抚乌发，瞥见整理衣冠的沈清臣：“倒惯会装模作样的，瞧不出沈大人也是风流中人，怪不得同苏大人交情深呢。”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味，沈清臣手腕一抖软剑归入鞘。
“督公这话好没道理，分明是酒鬼耍酒疯，在下小陪而已。”
“呵。”周济甩手过去，沈清臣虚虚一挡，摊开手，是一枚精致的金瓜子。
“赏你的。”
月华满地，深院被照亮。
镇南王抬手倒下两杯酒，叹气道：“郑家丢出去，未免太可惜了。”
一杯酒被端起，斗篷将来人遮挡严实。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王爷要看长远的。”
镇南王摇摇头：“罢了，反正那铁矿也采的差不多，只是周济——”思索片刻，有些凝重：“周济此人不轻易涉险，仙灵露和江宁府的事，他虽都有干涉，但后面处理时都丢给了沈清臣。”
“沈清臣做事周全，不会轻易得罪人。他同周济大不相同。”
“哈哈。”黑衣人笑起来，声音格外刺耳。
“沈清臣是政客，他只关心利益不会在意对错。但正是这样的人，容不得自己利益被屡屡侵犯。”
“周济将令牌给了何其善，是拉拢也是把柄，郑家注定逃不过。当世家开始摆动天平开始倾斜，你瞧他二人如何自保。”
黑衣人再添一杯酒：“局已摆好，王爷且瞧便是。”
桂树摇曳，黑衣人翻越屋檐消失。
“王爷。”
容川自暗处来，他肩膀上落了几朵桂花，带着丝丝飘香。
镇南王轻瞥他一眼：“本王是越来越管不住你了，对吧？”
容川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东南很好，比上都更好。”
“你懂个屁。”镇南王脸沉下来，“东南商贸广泛，朝廷捏着这条年年缺我们军饷军备，如此便算，扭头还要我们每年给朝廷送金送银。”说着一顿，不耐烦的挥手：“滚下去，本王跟你说这些作何，怕死就滚蛋。”
桂香萦绕鼻端，容川自后环住镇南王脖颈，脸颊亲昵的贴着。
“王爷，容川不喜欢您这样说。”
镇南王一哽，刚要开口就被人拽着衣领弯下腰。
很浅的一吻，容川下巴撑在他肩膀上，望着深夜缓缓合上眼。
与虎谋皮，也挺好。
逢早朝就争吵。
今日因为董长秋案子尘埃落定，户部尚书空缺出来，满朝因为这一个空职开始闹街。
好不容易熬到朝会结束，周济急急离开，生怕一会儿就被小皇帝抓住，不想半路遇到别的拦路人。
“督公。”
何其善递上令牌：“吴阳，程浩背后之人乃是张阁老，此案已经在刑部过审，内阁待复，奏折很快就会送到督公手里。”
他说着视线扫过令牌，“这个，或许是别人遗留的，还是归还给督公吧。”
周济接过去，指尖摩擦着上面的字，赞笑着：“何大人办事效率高，果然是刑部的中流砥柱。”
一听夸奖，何其善忍不住心里抖三抖。
“督公客气。要是没别的吩咐，下官就先告辞了。”
周济微抬下巴，示意其可以走了。
何其善小心翼翼提着气，直到出了宫门还不敢相信，周济竟然就这么放过自己？
“督公，陛下请。”
就这么一耽搁，周济就被小夏子给堵住了。
见周济满脸不悦，小夏子声音也低了：“陛下说，奴才要是请不去督公，就让小的回东厂去。”
好小子，都会威胁人了。
周济抬脚向御书房走，小夏子急忙道：“陛下在御花园。”
嗖，一支箭飞出去，看着势头极猛，却擦着靶子扎进湖里。
小皇帝气的不行，“朕就不信了。”说着又取一支箭，瞄着靶子来回调整方向。
好半天才指尖一松，靶子正中红心。
“朕射中了。”
四下低头的宫人彼此看了眼，视线移到小皇帝身后。
“啊，是你射中的啊。”
小皇帝满脸失落，甩手丢掉手里的弓，坐在围栏边生闷气。
周济拉了空弦听响，问：“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
“喏，教朕射箭，半个月后朕要去秋猎。”小皇帝说着眼里冒光，兴致极高。
周济指腹摩擦着箭尖，冰冷的触感直达心底。
“陛下要去秋猎？臣怎么不知道。”
语调平缓，却听的小皇帝后背一凉。
“朕，朕这不是正和你商量吗？”起身凑到周济跟前，拽着红色衣袖摇摆起来：“周济，朕想去。而且，朕有好些日子没见母后了，想去看看她。”
“陛下乃天子，您想去哪都可以。”周济拂开小皇帝的手，转身看到一少年在宫人带领下走来。
“参见陛下。”
崔予执刚一俯腰，小皇帝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来：“表哥莫客气。”
崔予执脚下一转，眼睛望着跟前锦红衣摆，再行一礼。
“崔公子客气。”
周济抬手一支箭飞出去，扎穿靶心跌进湖里。
崔予执抬眼看看，道：“督公厉害。”
他眼眸清澈十足的真诚。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和周济身份，而露出别样情绪。
小皇帝拍手叫好：“朕也这么觉得。过几日秋猎，周济你可要好好表现，朕一定准备个大惊喜，就等你拔得头筹。”
皇家人说话，天生骨子里带着凌驾一切人之上的腔调。
小皇帝说时满脸期待，可落到周济耳中却十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