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同福客栈大堂,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桌上摇曳,光影将吕子乔的身影拉得扭曲。他咬着笔杆,眼神呆滞地望着空白的宣纸,笔尖早已干涸,在纸上留下几个模糊的墨点。门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 咚 ——”,惊得他微微一颤。
陈美嘉端着一盏新沏的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吕子乔这副模样,她嘴角微抽,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木质桌面发出 “咚” 的闷响。随即,她抄起一旁的扇子,有节奏地扇动起来,凉风裹着茶香扑面而来。
“写得怎么样啦?” 陈美嘉的声音带着一丝期盼。
吕子乔慌忙将笔握正,在纸上胡乱划拉两下,强装镇定:“正写着呢……”
陈美嘉凑近一看,顿时柳眉倒竖:“怎么还是这儿啊?吕子乔,你想干什么?”
吕子乔把笔一扔,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我实在是写不动啦!”
“为什么呀?” 陈美嘉急得直跺脚,扇子 “啪” 地合上。
“我也不知道,每次一拿起笔,脑子就是一片空白。” 吕子乔双手抱头,声音里满是绝望。
陈美嘉见状,语气缓和下来:“那就先休息会儿。”
“喔……” 吕子乔有气无力地应着。
“最多一刻钟啊。” 陈美嘉补充道,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
吕子乔彻底泄了气,将笔狠狠扔在桌上:“今天晚上不写了。”
“不写也得写,银子也拿了,契约也签了。” 陈美嘉叉着腰,满脸怒色。
“我把银子还她好了。” 吕子乔别过脸,语气倔强。
“你…… 你这不是涮我呢吗?” 陈美嘉眼眶泛红,“自打到了这个鬼客栈,我就没日没夜的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连个觉都睡不安生。”
吕子乔有些诧异:“为什么呀?”
“你跟小贝睡一试试,踹不死你!陪她睡觉不说,还得帮她洗衣服,有时候连脚都得我帮她洗,你瞧我这手,都皴成什么样了?” 陈美嘉伸出双手,掌心粗糙,虎口处还有几道细小的裂口。
吕子乔瞥了一眼,嘀咕道:“你那是练惊涛掌练的……” 但见陈美嘉眼眶含泪,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刻改口,“我写我写!”
陈美嘉转怒为喜,连忙端起茶杯:“这就对了,来,先喝杯茶!” 她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打扇,“好好写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吕子乔被扇得发懵,无奈道:“能不能先别扇了……”
“你冷啊?” 陈美嘉停下动作,一脸疑惑。
“现在才四月份!” 吕子乔哭笑不得。
胡寝
胡一菲的寝室内,烛光昏沉,照着她惨白的脸。她攥着那个装满首饰的包袱,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捧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雷。曾小贤站在一旁,眼神闪躲,时不时瞥一眼那个包袱。
“小贤,咱俩认识多久了?” 胡一菲声音沙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曾小贤挠挠头:“呃…… 两年?”
“零 16 天,总计是 746 天。” 胡一菲的语气带着一丝执拗。
“这么长时间啦?” 曾小贤有些惊讶。
“在这 746 天里,我对你咋样?” 胡一菲步步紧逼。
“好,你对我好的没的说。” 曾小贤连忙应道。
“那你对我呢?” 胡一菲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曾小贤心头一紧:“我…… 我没偷吃东西,那鱼干是让猫叼走的,真的。”
“不要岔开话题,我叫你来,就是想知道,要是我碰上麻烦,你会不会出手相救!” 胡一菲突然将包袱塞到他怀里。
曾小贤像被烫到似的,慌忙后退:“别给我呀,我这人你也知道……”
“我求求你了,赶紧拿走吧…… 这包东西就像个麻雷子一样,不知道啥时候就炸了,把它放在房间里,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整夜整夜作恶梦,梦见好几百只巡犬扑着我咬。” 胡一菲说着,眼眶泛红,竟要下跪。
曾小贤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别别别,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胡一菲固执地说。
“好,我答应你,但有个前提。” 曾小贤无奈妥协。
“你说!”
“拿走之后,千万别再往回要了。”
“哎呀你就放心吧……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曾小贤眼神一狠:“既然是麻雷子,那就扔得远远的,就算炸了,也炸不着咱们!”
大堂
大堂内,曾小贤急匆匆地走进来,朝胡一菲比了个 “oK” 的手势。
胡一菲眼睛一亮:“扔出去啦?”
“三十多里地,够了吧?” 曾小贤拍着胸脯保证。
“够了够了,啊哈哈……” 胡一菲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就在这时,莫小贝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包袱。
“笑不露齿!” 莫小贝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胡一菲强压下笑意:“不露不露,你咋回来的这早?手上拿的啥?”
“我先回屋做功课!” 莫小贝说着,加快脚步。
胡一菲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包袱,打开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展堂?”
曾小贤也傻了眼:“我扔出去了呀!”
“你是从哪儿捡回来的?” 胡一菲声音都变了调。
莫小贝一脸无辜:“西凉河…… 你还我!”
“你到西凉河干啥?”
“捞鱼啊,结果鱼没捞着,倒捞着这个包,还我!”
胡一菲把包袱猛地塞回去:“你想要是吧?想要就拿去呀?”
莫小贝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算啦,你自己留着玩吧,我不要了。”
“别怕,放心大胆地拿吧…… 你倒是拿呀!” 胡一菲近乎疯狂地喊道。
莫小贝哇地一声哭出来:“我…… 我再也不敢啦!” 说完,扭头就跑。曾小贤见状,也想脚底抹油。
“曾小贤!” 胡一菲怒吼道。
“我真的扔啦,昨儿晚上我连夜走出去三十多里,才敢扔的。” 曾小贤急忙解释,突然眼睛一亮,“喔…… 我知道了!我扔错方向了,要是扔到下游,它就飘不回来了,把包给我,重扔。”
“大白天的,你想死啊?”
“那就晚上再去。”
“不行,再不把它处理掉,我连晚饭都没法吃。”
天井里,厨房的门紧闭着,浓烟从门缝里不断涌出,呛得人睁不开眼。曾小贤一边咳嗽,一边往灶里添柴,火苗 “噼啪” 作响,却始终不够旺盛。
胡一菲在门外焦急地问:“弄得咋样了?”
“刚把火点起来,再过一会儿就成了。” 曾小贤大声回应,声音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
“温度够不够?”
“应该没问题吧。” 曾小贤心里也没底,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那些可都是真金白银,用柴禾烧的火,能行吗?” 胡一菲推开门,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不行还有别的办法…… 把东西送进来吧。”
胡一菲咬咬牙,抱着包袱冲进厨房。屋内烟雾弥漫,熏得她眼泪直流:“快点快点,我快要呛死了,这是啥柴禾,光有烟,不见火。”
曾小贤手忙脚乱地翻找:“那就加点东西。”
“加啥东西?”
“那边那瓶,黄的,看见没有?对,直接倒。”
胡一菲想也没想,抓起瓶子就往灶里倒。刹那间,“轰” 的一声巨响,火焰裹挟着热浪喷涌而出,两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啊…… 着火了,快来人呐,救火啊!”
不知过了多久,浓烟渐渐散去。天井里一片狼藉,厨房的墙壁被熏得焦黑,胡一菲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曾小贤从厨房拖出一堆滚烫的煤灰,用铁锹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突然眼前一亮,大笑起来:“哈哈……”胡一菲机械地抬头:“全都烧干净了?”
曾小贤吹掉首饰上的煤灰,展示给她看:“非但没有,反而毫发无损,你看!”
“啊……” 胡一菲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抱着头疯了似的往外跑。曾小贤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这回不行,咱还有别的办法,你千万别着急啊……” 而那个神秘的首饰包袱,依旧像个幽灵般,缠绕着同福客栈里的众人,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