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姿月对这横冲直撞的卫队喝问道:“你们归属哪个府下,竟当街纵马,不知出了事故,你们可担得起?”
将领看着她怀中的暮暮,眼中闪过怨毒。
她效忠皇太女,可皇太女薨逝,最后竟是朝朝即位,都是孙辈,凭什么不是她们安儿小殿下即位,她曾见过容清知身边的暮暮,心中怨气一瞬迸发。
况且,她此次入都城便是勤王,想要劝谏朝朝让位。
若是暮暮死了,贵君一派悲痛欲绝,对她们可是好事。
但现在被眼前这女人给破坏了。
将领居高临下看着身后侍从,道:“此事是本将之过,来人,将这被误伤的百姓妥帖照料。”
温姿月轻拍暮暮后背,他受了惊吓,现在身子都哆嗦着。
她抬起暮暮的脸,保证道:“我会保护你,别害怕了。”
暮暮点头,脸色却是比纸还要白。
温姿月买了糖葫芦,暮暮紧紧攥着签子,小口咬着山楂。
“暮暮!”
这是来找暮暮的人,因着形势紧迫,她们不敢唤小殿下。
温姿月看到暮暮身体骤然放松,她问道:“来找你的?”
暮暮迟疑点头。
他看着温姿月,快速跑了过去,他要告诉阿爹,他找到了阿娘。
观宁紧紧抱着暮暮,他把暮暮按在腿上,用力打在他臀上。
“让你乱跑,你是要让我担心死吗,今天我便打死你!”
观宁用力打着,在找不到暮暮的那一刻,观宁心绪大乱,他脑海中浮现无数危险画面,暮暮太小了,没有他照顾,暮暮会很可怜。
方才又看到那入京都的仪仗,听闻她们惊马,观宁强撑着身体才没晕厥。
他看着暮暮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他抢过去,扔在地上,碾碎,“让你贪嘴!”
暮暮大哭,“不要,糖葫芦。”
他在挣扎着想捡起来,“这是阿娘给我买的。”
“我找到了阿娘,她骑马的样子,和画上一模一样,她就是阿娘。”
“我要去找阿娘,阿爹打我,我疼,我要去找阿娘。”
她还在等他,他要回去,把她带回府里。
观宁疯了般尖叫,“她死了,她早就死了。”
“以后,不许再提她。”
观宁从暮暮眼中看到他癫狂骇人的面容,观宁想露出笑容,他又哭又笑,“对不起,暮暮,我不该打你。”
他捂着自己的脸,“如果你出事,我会活不下去,暮暮,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暮暮哭着抱住阿爹,“对不起,对不起,暮暮错了,阿爹别生气。”
“阿娘真的还活着,她还给我买了糖葫芦,这是阿娘买的,她还在等我,阿爹,她还活着。”
观宁止住泪意,他看着暮暮,他那么小,哭的那么可怜,他不该打破他的希冀。
暮暮牵着观宁的手,他跑的气喘吁吁,却不敢丝毫停歇。
他到了方才的小巷,可那里空无一人,暮暮哭着敲商贩的门,“方才带着我买糖葫芦的人,她人呢?”
她今日都关了门,温姿月给了一两银子,她才做了糖葫芦,因此对她很有印象。
“方才那人,好像是她夫郎寻来了,便离开了,我听着,她唤那人‘阿瑾’来着,哎哟,记不清了。”
“只是那兵卫也来问过那娘子的踪迹,我看着她们凶神恶煞,你们见到了人,可要提醒她和夫郎小心着些。”
观宁带着暮暮进了宫。
此时都城刚结束异常厮杀,乾清殿的血腥味尤为重,容清知正冷眼瞧着凤君派系垂死挣扎。
他看着观宁,语气微带着疲惫,“何事?”
观宁走到绿羽军首领跟前,道:“你下了何种命令?”
凤君倒了,这是诛九族的谋逆罪,作为叛军首领,绿羽军首领便再没了顾忌,“我让人追杀他们。”
首领咧开唇,白森森的牙齿上面有着血迹,“皇夫这般急,看来小殿下已经死了,哈哈哈。”
暮暮抱着容清知的胳膊,“祖父,我要阿娘,不要让她们杀了阿娘。”
容清知模糊的记忆终于突破了最后一层屏障。
他看到他的皇女对他很亲近,而他很冷漠,后来他对她异常纵容。
再后来,观宁自尽。
她看似无拘无束,却是个心肠柔软的好孩子,她央着他,重启了这游戏。
作为代价,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
而她作为决策者,身份被模糊,所有人都默认她的消失是正常的。
容清知攥着暮暮肩膀,“你,见到了她?”
追问一个被吓傻的孩子没什么意义,容清知下令道:“将所有绿羽军都传召到正殿。”
观宁看着那些证词,他指尖都在颤抖,一切都在说,她在追杀中殒命。
暮暮认得字,他探着头要去看,观宁捂着他的眼睛,“你阿娘在外办事,和原来一样,要离开很长很长时间。”
容清知心中生出荒谬感。
叶凌在她身后,她竟然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死了,何其可笑。
容清知喘着粗气,“上刑。”
可无论如何盘问,绿羽军都只重复着相同的答案。
容清知脑海混沌,上次的记忆和这世杂糅在一起,他想起来了,她在上一次也应当是死了的,她为了让容清知接受死亡,便当着他的面提前服下毒药。
她是不必死的,可她死了。
或许这便是重来一次的代价,需要付出她的命。
她上次换了观宁活,那这次,她亦可以换暮暮活。
容清知把玩着手中匕首,他不怕死,想再赌一次。
观宁抱着朝朝暮暮,他躲在御书房的角落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六皇女联合凤君残党谋逆,说是容清知谋害先皇,打着清君侧的主意。
短短三日内,发生两次宫变。
容清知将叛党尽数斩杀,他推开御书房的门,看着观宁,道:“我亏欠你,今日我会铺就一条坦途于你,全当做补偿。”
观宁忍着眼泪,“父君,观宁,定会呕心沥血助东篱昌盛千年。”
容清知关上御书房的门,他对着身后朝臣道:“我知你们心有顾虑,担忧我乱政。”
他手段雷霆,这些人表面臣服,心中到底不甘。
“今日,我便清君侧。”
他身后随从抽出长剑,容清知每念到一个名字,她们手中长剑便会留下一人性命。
*
温姿月利落解决掉又一批杀手。
郑怀瑾懊恼极了,“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他难得好心一次,倒是给自己招了麻烦。
看着他内疚的模样,温姿月道:“他那么小没自保能力,我和他应是有些缘分,这麻烦受便受了。”
叶凌看着光屏上的画面,他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
温姿月重来一次,她的能量来自灵护,而暮暮,本就是神明力量所化,她自会感到亲近。
可这次她离开,便是真正得到了自由,脱离了剧情限制,她不再是他屏幕中的可操控的游戏人物,他该为她开心,叶凌想。
温姿月等呀等,没等到下一批杀手。
她掀着车帘,听着百姓对天家的唏嘘。
陛下崩,皇太女薨,凤君自缢,容贵君自裁以证忠君,只留年幼的陛下理政。
还好,有观宁呕心沥血辅佐,海晏河清。
她回想着那些有关容清知的传闻。
人人道容清知残暴,他弑杀皇太女残党,逼死凤君,铲除异类,他在幼帝的圣旨下坦然赴死,带着毁誉参半的名声,骨灰撒入河川。
温姿月看着自己落下的泪珠,她有些莫名,听到他的死,她心中闷闷的。
郑怀瑾欢快的声音传来,“这汗血宝马赶车真快,我们很快就离开东篱啦!”
他坐车辕上赶车,马往前奔着,自此天高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