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送走了沈有三后,与妻妾们一起吃了晚饭,又逗了一会姜致知。
不知不觉,儿子姜致知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多月了,逗一逗会咯咯的笑了。
本来要做一个满月酒的,但姜远事情太多太杂,也就耽误了,也只是自家人吃了一顿饭。
正是宰牛做土豆宴那日,还因鸿帝的到来给搅和了。
姜远便干脆等得姜致知百日时再大摆宴席,在此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上官沅芷与黎秋梧、小茹又在斗地主,欢快的声音时不时从隔壁房间传出,看来都在兴头上。
大周的娱乐游戏极少,男子的娱乐项目虽多上一些,但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
对于深闺中女子,或已为人妇的妇人们来说,除了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以外,闲暇时也只能刺个绣做点女红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娱乐。
而斗地主这种既要动点脑子,又带对抗性的游戏,很好的解决了上官沅芷等人的无聊与烦闷,甚至还有点上头。
姜远摸了摸下巴,扑克牌斗地主这等小游戏,或许可以推向民间,让百姓们多一点娱乐也好。
姜远还打算以后有时间了,在鹤留湾弄个精品杂货店,以后弄出点啥,可以直接扔进去卖。
钱不能让沈有三一个人挣了不是。
姜远唤过奶娘将姜致知抱去歇息,也不去打搅妻妾们斗地主的兴致,独自去了书房。
手头上的事情一大堆,炼钢新坊的高炉图纸还没怎么画,这玩意极为复杂,单单那些图样都得画上几十张。
简易高炉其实并不难,在蓝星又称为土高炉,但这种土高炉炼出来的钢,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一言难尽。
如果是姜远偷着炼钢的话,弄个土高炉也能将就着用。
但现在是赵祈佑出人出钱,土高炉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姜远要在土高炉与现代高炉中取一个平衡。
既要像操作土高炉那般简单,又要炼出合适的钢来,这就很费脑子。
大周没有电,高炉的鼓风系统若完全靠人力拉木箱的话,困难极大,要想大批量炼钢,就要先解决送风系统。
姜远拿过壮元溪下流的舆图看了看,用硬木炭削成的炭笔,在壮元溪下流的一个狭小的节点处画了个圈。
“此处要建一个大坝,坝下再造三到五架巨型水车,以水车驱动风箱,这样应该可行。”
姜远自语着,风箱鼓风的难题已有了大致的解决方法,心头也稍松了松。
姜远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来,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开始画大坝与水车的效果图。
硬木炭削的炭笔极不好用,不仅容易断,还将手弄得一手黑。
姜远弄折了数根坚木炭后,才将效果图画完,侯府外也传来了三声打梆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
姜远手中的炭笔扔进垃圾篓中,揉了揉脸,长吐一口气:“特么的真废劲,章老七那不是有石墨么,得将铅笔弄出来才行,不然画个图,手都得断。”
“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
小茹端着一个木托盘进得书房,柔声说道。
姜远见得小茹进来,笑道:“茹儿,你怎么还不睡,夜深寒凉,小心冻着。”
小茹将手中的木托盘放在桌上,拿起盘上的茶水递了过来:“夫君未睡,妾身怎敢先休息,您且喝了这杯茶。”
姜远看着杯中那满满当当的枸杞,打趣道:“茹儿,你也学坏了。”
小茹脸飞红霞:“哪有,妾身心疼夫君嘛。”
姜远哈哈一笑,将小茹一揽,让其坐在他的腿上:“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
小茹羞红了脸,转头看向桌上的效果图:“夫君怎的画起水车来了。”
姜远道:“这是炼钢新坊的一部分,水车是用来鼓风的,你先去睡,有些细节我需再想想。”
小茹摸着姜远下巴上冒出来的胡碴,心疼的说道:“夫君,您这些日子忙个不停,人都瘦了,可不敢这么辛苦。”
姜远叹了口气:“没办法,这炼新钢之事已拖了许久了,咱大周要想走在他国前头,就必须抓紧时间。
钢乃工业的基础,早一天能批量生产,就多一点底气。”
小茹却是不听这些,将那效果图卷起来放进卷缸中:“您说的这些,妾身不懂,但不许夫君这般累,今儿就别画了…茹儿…想夫君了…”
姜远见得小茹媚眼如丝,赶忙拿起桌上的枸杞茶一饮而尽……
第二日一大早,万启明早早的便到了鹤留湾,手里也拿着一大卷图纸,脸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巴上胡子拉碴,一副憔悴之色。
姜远将万启明迎进中堂,打着哈欠问道:“万兄,你来这么早作甚?你不知道冬日的懒觉值千金么?”
万启明愤愤的看着姜远:“我累死累活,侯爷却在睡懒觉,这说不过去吧?”
姜远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万启明,只几日不见,万启明就变得像一个痨病晚期患者一般,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姜远惊声道:“万兄,几日不见,你怎的变得如此!快,赶紧去回春堂,找小钟大夫瞧瞧!”
万启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把侯爷当兄弟,侯爷把兄弟当牛马,下官这是熬夜熬的!”
姜远见得万启明散发出来的怨气遮天蔽日,连忙又是安慰,又是拍马屁:
“哎呀,万兄辛苦,所谓能者多劳嘛,成大器者哪个不是先劳其筋骨费其心神。
你的所有辛苦,我都记在心里,你为大周的贡献,陛下都看在眼里!
陛下与太上皇都言,‘万爱卿是个好官、能官!’”
万启明闻言眼神一亮:“太上皇与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姜远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当然,要不怎会升你当侍郎呢!可见陛下与太上皇多器重于你!”
万启明半信半疑:“可是,下官是去给昭宁公主接收封地,何有为大周一说?陛下与太上皇又怎的知道?”
姜远咳嗽一声:“那五个庄子虽是昭宁公主的封地,但工业园是陛下的啊,陛下肯定关心的嘛。
先不说这个,那五个庄子接收还算顺利吧?”
一说到正事,万启明严肃起来:
“一言难尽,那五个庄子,比当初的鹤留湾还不如,有些人家四五口人,就一条长裤,谁出门谁穿。
咱们要是将那些庄子推了建工业园,那些百姓怎么办?那些茅草屋,是他们最值钱的家底了。”
姜远闻言摸了摸下巴:“不至于啊,那些庄子有许多人在我鹤留湾干活,怎会这般?”
万启明道:“您这鹤留湾刚开建时,那些庄子里确实有许多人来此干活。
但现在,鹤留湾的民夫只剩得二千来人,还大多是有手艺的才能留下。
再者,朝庭赋税也不轻,百姓耕种租田要交租,租牛租犁也要给钱,田赋税、丁口税,架间税,除去这些,哪还有多少剩余。
您以为都像鹤留湾,租子收得少么。”
姜远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万兄,随我再去一趟,我现场看看情况。”
姜远原以为让万启明去接收完后,将那五个庄子规划出来就行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简单了。
万启明点点头:“下官此来也是想让侯爷亲自去看看,下官也初步画出了规划图纸,正好与您商讨一番。”
姜远也不耽搁,让文益收套了马车,领着十来个护卫,径直往壮元溪下游而去。
姜远最先到达的,是离鹤留湾不过十里的小李庄,果然如万启明所说,这庄子比当初的鹤留湾还糟糕。
村中房屋破破烂烂,村道极其狭窄。
由于是冬季,田间已无活计可干,一些村民拢着衣袖蹲在墙角晒太阳捉虱子跳蚤,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而且这村道中,并不像以前的鹤留湾那般,牲畜屎尿横流,反而异常干燥。
这说明村里没什么人养牲畜,因为实在太穷了。
姜远一行人进得村中,那些晒太阳的村民见得他们鲜衣怒马,又有带刀护卫,皆往墙角缩了缩,根本不敢抬头看。
姜远见状,连忙将马车停在村口,与万启明徒步而入,只带了文益收与三喜两个护卫。
“哎呀,那不是丰邑侯么!”
有胆大的村民抬起头来偷看一眼,见得领头的那个穿着极为普通的青年,不正是鹤留湾的丰邑侯么?
一众晒太阳的村民抬起头来一看,见得果然是丰邑侯姜远,纷纷站起身来。
姜远也笑着打招呼:“乡亲们好,晒太阳呢?”
这些村民见得姜远主动打招呼,连忙躬了身行礼。
有几个心思活的村民胆怯的问道:“侯爷,您来俺们庄,是不是又要招民夫了?”
也有村民讨好的说道:“侯爷,您若是要招民夫,不必亲来,只要递个信,俺们一准去!”
姜远笑呵呵的应道:“今日本侯不是来招民夫的,就是来看看大家。”
一众村民听得不招民夫,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个冬天若没有点收入,那就难熬了。
这时一个老汉挤进人群中,见得是姜远,喜道:“侯爷您怎的来了?”
姜远见到这老汉,也是一喜,这不是那日赶牛车那老汉么。
姜远笑道:“原本是您老人家,那日您载我等一程,多谢了。”
老汉咧着没几颗牙的嘴笑道:“小老儿姓李,您叫我李老汉就行,那日能载侯爷,是小老儿之荣幸。
不知侯爷今日此来,有何事?”
“我来看看咱们庄的情况。”
姜远说着就要往墙根下蹲,李老汉见状,忙道:
“侯爷不可,您是尊贵之身,怎可…怎可蹲墙角!可去小老儿家中一坐,您想了解何事,小老儿知无不言。”
姜远却是径直蹲了下来,笑道:“那有什么,冬天晒晒太阳正好。”
一众村民见得姜远拢了袖子蹲在自己身旁,丝毫没有侯爷的架子,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拘谨。
万启明见得姜远都不顾形象,他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出仕前他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于是,两个官老爷与一众穿得破破烂烂的村民,一起蹲在墙角晒着太阳,聊得热火朝天。
姜远问道:“你们想来都知道了,咱这庄子与附近四个庄子都是昭宁公主的封地了吧?”
李老汉与一众村民齐点头:“这位万大人来说过了,只是…小老儿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姜远笑道:“大家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嘛,今日别当我是侯爷,想说啥就说啥。”
李老汉抿了抿嘴:“侯爷,您看咱庄子里的人家,虽然有您的照应,但也还是度日艰难。
昭宁公主是您的夫人,您能不能多开几个砖厂,让咱庄的人有点活干。”
李老汉说完,又觉自己的要求过分了,连忙低下头去。
另一个村民也小声道:“侯爷,您不知道,咱们庄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特别是像这冬天更难熬。
幸得侯爷到了鹤留湾后,开了壮元山让俺们可以去伐柴,冬天倒是没冻死过人了,但还是吃不上饭。”
这些村民也有些心思,鹤留湾与这里不过十里之遥,看看人家庄子里的村民过得是什么日子。
再看看自己过的日子,还得靠挖野菜度日,孩子常常饿得哇哇大哭。
鹤留湾简直就是天堂,这些村民做梦都想过上那样的日子。
姜远见得一众村民希冀的看着自己,笑了笑说道:“大家何必去鹤留湾找活干,咱们就在本庄干嘛。”
众村民眼睛一亮,急声问道:“侯爷,您是要将砖厂开到俺们村?”
姜远摇了摇头,掏出舆图来细看起来。
一众村民见姜远摇头不语,不由得又失望起来。
姜远仔细看了一遍舆图,突然说道:“本侯打算,将所有的工坊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