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合上账本收进袖子中,问道:“何事需要我去大营?”
三喜拱手道:“樊将军说,八百里加急的绿龙旗回来了。”
姜远摸了摸下巴:“按时辰来算,绿龙旗早就该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走,去大营。”
姜远带着三喜与老熊骑了马直奔水军大营,刚进营门路过军港时,就见得利哥儿蹲在一艘小舢板上,拿着根鱼竿在钓鱼。
姜远骂了一声:“这混账上辈子是鸬鹚托生的吧!不是摸虾就是在钓鱼!”
姜远下了马,径直朝利哥儿走去:“钓多少了?”
利哥儿头也没回:“不多,三五条而已。”
姜远阴阳怪气的说道:“行啊,你不当个渔夫都瞎了你这一手本事!”
利哥儿听得这声音熟悉,连忙回头一看,这一看差点将他吓得掉进水里。
姜远黑着一张脸训斥道:“你的伤好了?你这么喜欢摸鱼捉虾,回鹤留湾捉个够!明天就给我滚回去!”
利哥儿慌忙将鱼竿一扔,一脸哀求之色:“姐夫,能不能不要赶我回去,我保证不再犯错。”
姜远瞪着利哥儿道:“你的保证连个屁都不如!算上这次,你已保证三次了!滚回营帐去!明天就给我回家去!”
利哥儿见得姜远现在一见到他就训斥,委屈的不行,低着脑袋提了鱼篓就走。
姜远见利哥儿还舍不得那鱼篓,顿时更怒:“扔了!”
利哥儿脖子一缩,手却紧紧的抓着那鱼篓,显然不打算放下。
姜远劈手就夺了过来,一脚将那鱼篓踩了个稀巴烂,几条长着花纹,黑不溜秋的鱼在甲板上翻跳着。
利哥儿见得姜远居然将他的鱼篓给踩了,青涩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怒意,倔着脑袋叫道:
“凭什么踩我的鱼篓!”
姜远怒道:“凭我是你姐夫!你说说你,来军中才几天,次次不听将令,若是换作他人,你早被砍了脑袋了!
你受了内伤,我让你好好在营中养着,你跑出来钓鱼,将来落下病根,是你难受还是我难受!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敢还嘴?”
利哥儿听得姜远的喝斥中带着关心,倔强的脑袋低了下去,大颗的泪珠滴落在甲板上,小声解释:
“阳帆兄弟因我受了刀伤,军医说,黑鱼能加快伤口愈合,我就来钓几条给他补补…”
姜远闻言,怒火瞬间就熄了,弄了半天才知道是自己未问清缘由,错怪他了。
姜远有些尴尬,摸了摸利哥儿的头:“原来如此,你怎的不早说?”
利哥儿哽咽道:“你都没问!”
姜远面色一红:“额,你倒是有情有义,是姐夫错怪你了。”
姜远连忙将那被自己踩扁的渔篓捡起来,又将那几条翻腾的黑鱼捉住放回鱼篓:
“拿着,趁着这鱼没死,拿去灶房弄,记得放生姜,不然腥得很。”
利哥儿见得姜远也有道歉的时候,接了鱼篓,打蛇顺杆上:“姐夫,我能不能不回鹤留湾?”
姜远脸色顿时就黑了:“不行!钓鱼这事是我错怪于你!但你不听将令,我可冤枉你了?!”
利哥儿可怜巴巴的说道:“小弟违了将令,可你也打过我了,还是吊起来打的!你比我爹都狠,就再饶小弟一次,小弟再不敢了!”
姜远呸了一口:“你爹?他打我的时候,何止是吊起来…”
姜远只觉不对,连忙住了口。
利哥儿却是眼睛一亮:“所以,我爹打你,你打我?当初是不是你也犯了错?
你看,你犯了错,我爹打过你就算了,也没把你逐出师门,还把我姐嫁了你…你就不能放小弟一马么?”
姜远顿时被呛着,利哥儿这张嘴伶牙俐齿,丝毫不比老道差,又是拿他做比喻,又是打亲情牌。
利哥儿又忙朝三喜与老熊使眼色,哀求他二人帮忙说说情。
三喜忍住笑,对姜远拱了拱手:“东家,利哥儿知错能改,又记得那柴阳帆的救命之恩,也是条汉子了,不如让他留下吧!
如若他再不听话,小的亲自押他回去。”
老熊也赶紧道:“我也一样!”
姜远看看三人:“行,你们替他求的情!若是他再犯,他被吊起来打,你二人也一样跑不掉!”
三喜与老熊的脸瞬间绿了,但话已出口,又不能反悔了,只得拱手:“小的愿一同受罚!”
利哥儿见得姜远终于同意他留下,顿时蹦了起来。
姜远冷笑一声:“你最好记住了,你若犯错,就会连累三喜与老熊!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想!”
利哥儿猛点头:“小弟明白!”
姜远看着拎着鱼篓一蹦一跳,往军中灶房而去的利哥儿,瞪了三喜与老熊一眼,这才往樊解元的营帐而去。
刚进得帅帐,樊解元便迫不及待的迎上来了:“侯爷,三个绿龙旗回来了!”
姜远问道:“徐将军怎么说?可会派兵支援?”
樊解元道:“徐将军听得我等传讯,当即派出探子查探,那东宫幕僚说的没错。
的确有一股可疑船队往楚州方向而来,他已命人严加监视了,如果行程无误,五日后到楚州明阳湖。”
姜远摸了摸下巴:“徐幕倒是反应极快,那他准备怎么办?”
樊解元摊开一张舆图,指着一处地点道:“徐将军的意思是,他派兵三千,但并不直接到济州,而是在那队可疑船只进明阳湖之前拦截!
侯爷请看,进入明阳湖之前的水道极为狭窄,此处正好伏击!
徐将军让我等水军将进入明阳湖的水道入口堵住,围而歼之!”
姜远看着樊解元手指点在一处名为‘沄水’的河道,从舆图上看,此处水道的确长而窄。
姜远想了想:“咱们从济州出发,奔袭沄水,路途有三四百里之遥,那就要即刻出发了。”
樊解元点点头:“正是,本将军打算明日拂晓带四千水卒顺流而下,直指沄水。”
姜远道:“咱们缴的那三艘货船,就得派上用场了,老樊,即刻找船匠来将那些货船改回战船!
但即便咱们的小舢板与那三艘战船齐出,也无法搭乘四千人,本侯再征用一些渔船方可!”
樊解元沉声道:“本将军正有此意!征船一事,由漕运衙门来办正合适!”
姜远见得计已定下,当下也不迟疑:“本侯马上回漕运司安排!咱们去大干一场!就当练兵!四千水卒、三千步卒,还怕他们上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