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京城公子爷,一言不合对骂起来。
最后还是唐辰喊着和尚们将二人拉开,将陆良送回巡抚衙门才算罢休。
张少波啐了一口,人走了,兀自骂骂咧咧:
“陆大傻子,整体除了叭叭什么匡扶天下,啥也不是。”
“行了,人都走了,有点风度好不好,你现在好歹是一位指挥使,怎么跟青皮似得骂街?”
秦贞素实在看不上张家的这俩小崽子,没一点武将世家出身应有的气度和武略,整日只会钻营。
骂陆良很是神勇的张少波,被秦贞素呵斥一句,连个屁都不敢放,拉了拉唐辰的袖子,示意他到一边,有事详谈。
在秦贞素审视的眼神下,唐辰一头雾水跟着他走到点将台一角。
“什么事?还不能当秦总兵的面说?”
“不能当她的面说,她听了会揍我的,在她面前我是晚辈,别说被骂便是被打了都只能乖乖受着。”
张少波忸怩作态地连连摆手,又瞧了一眼秦贞素,确认她正给狼兵们分配即将到来的作战任务,才放心地说道:
“那个,我听说你和魏公公在一起放贷,我能不能借贷一些?”
“你借贷?”唐辰脑门冒出一个大大问号,“你借什么贷?敲诈那些乡绅的钱不是已经分了吗,别说你现在就花完了?”
张家兄弟沿着运河南下以账本做要挟,敲诈了上百家乡绅,光是白银就上千万两,其中还有不计其数的珍宝古玩。
光是用来运白银的船,就用了整整三条大粮船。
也就是曹吉祥派出清浊司接应,番子们将船中银箱伪装成了为陛下大婚的礼物,隔绝了江宁文武的眼线,才将白银运进城里。
如此还是太打眼,城中已经开始流言蜚语。
后续的文物,曹吉祥便让他们分批直接运往京城,当作分润的礼物,送给各级官员,算是给他们几个铺路搭桥。
上千万两白银,除了给孙山三百万两当作了军费。
剩下的都让他们四个分了,一人少说得了百万两白银。
就这,还有剩余,让曹吉祥以奖励的名义发给了狼兵和卫所兵,另外还给了秦贞素十万两当作请兵费。
不仅秦贞素拿了高兴,张少古干活的劲头都上来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入虎穴,主动请缨去招安徐浪的原因。
有了钱,人就有了欲望,他有了追求,想要争取进步。
“不是,那些钱,都是我的棺材本,怎么能花完。”张少波连连摆手。
沉吟了一番,他才低声下气地道:“我想以江宁卫所的名义跟魏公公借贷发军饷。”
“嗯?”唐辰瞳孔瞬间放大。
好家伙,这家伙脑子是怎么想的?
以公家名义向私人借贷,这不就是让朝廷背上这个债务,然后他两头吃?
英国公他见过,那位老将军犹如定海神针,虎威赫赫,却谨守为臣之道。
对太子和福王争储时,施行两不帮的中立之策,一月换三帝,整个京城都动荡不安,他也谨守中庸之道,只奉朝廷公旨,不遵私命,谨慎的仿佛一只大乌龟。
只是生的这两个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大?
一个不惧在科举上做手脚,一个敢在军饷上动歪脑筋。
唐辰有点怀疑这两位公子才是穿越而来,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凡换一位如洪武那般的皇帝,这两位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怎么不行嘛?”张少波神情有些沮丧,他也是被那帮卫所兵逼的,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毕竟所有人都在喝兵血,又不止他一个。
这样做还能跟宫里那位搭上线,在不能继承老爹爵位的前提下,他的路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这也是他和四弟商议过后才定下的。
虽说朝里有人好当官,但老爹给他们的庇护已经到顶了,要想再上一步,就只能靠自己争取。
他可不像陆良那傻子,靠着祖上那点阴德,就敢插手立储之事。
他要再进一步,就必须找到对的人牵线搭桥。
而这个对的人,兄弟俩一致认为唐辰和魏忠贤比较靠谱。
最起码这两位到现在还没坑过盟友。
不过两人又有点小分歧,那就是张少波认为一步到位,挂靠到魏忠贤才是最好的。
而张少古觉得和唐辰搞好关系一样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各自作出选择。
只是张少波远在江宁,和京城那位魏公公说不上话,受魏忠贤放贷给那些举人等人的启发,便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有了金钱上的纠葛,那他和那位的联系还不日益紧密。
只是让他自己去贷,又感觉亏的慌,于是便以江宁卫所的名义去贷,这样后续如果交恶不还了,也找不到他的身上,而是由江宁卫所承担。
唐辰稍一思忖便将他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有心感叹这位指挥使大人的胆大心细,又对他精于算计的小心思大加佩服。
“我只能说帮你问问,至于同不同意,得看魏公公的,毕竟放贷的钱都在魏公公那里,他要放给谁,我说了不算。”
张少波见唐辰没明确反对,顿时信心大增,“好,有您这句话就行,不耽误您忙了,我去继续安排那帮老爷兵的事务去。”
说完,连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转身朝着卫所兵的方向走去。
此时对狼兵布置完任务的秦贞素走了过来,“这个张三又冒了什么坏水?”
唐辰好奇地反问道:“你为啥会觉得他会冒坏水,而不是好水?”
秦贞素不屑地哼了一声:“英国公四个儿子,长子沉稳,颇有国公范,次子孔武但是个纯粹的武夫,那两位都算是一时人杰。
但张家老三和老四,这俩家伙一个油滑如鬼,一个顽劣如狗。
跟他们大哥二哥好似不是一个爹的儿子一般,全然没有半点英国公的风范。
这也就是距离远,换作在京城附近,这俩家伙得天天挨英国公的鞭子。”
唐辰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声秦总兵看人真准。
不过他没打算说出张少波的想法,因为那涉及到某些底线问题。
给秦贞素说了,准当场炸,说不定会拿刀砍了张少波。
他只是随便扯了一个关心弟弟的借口,糊弄了一下。
秦贞素虽然不信,但见他不说,便也不再追问。
而就在这时,雨水渐停,西边的天空升腾而起火烧云,映照的整个江宁城宛如置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