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安的书房永远弥漫着沉水香与墨香交织的气息。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陈旧的黄色,那是用特制的茶水浸泡过的痕迹。
\"墨色再淡三分。\"他突然开口,指尖点了点信尾的印鉴,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透着病态的苍白,\"靖王用印时习惯在左下角多压半分力道,这里要再添一道暗纹。\"
萧成跪在阴影里,闻言将伪造的密信又往烛火旁凑近些。
火苗舔舐着信纸边缘,恰到好处地熏出经年累月的陈旧感,纸角微微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周云安忽然咳嗽起来,苍白的面颊泛起病态的红晕。
他取出手帕掩唇,雪白绢帕上立刻洇开一抹红色,像雪地里绽放的梅花。
他盯着那抹血色看了片刻,唇角竟勾起一丝笑意。
\"明日,\"他淡淡扫了一眼,将染血的帕子扔进炭盆,火舌瞬间吞噬了那抹鲜红,\"让秋心想办法将东西放进靖王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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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蜷缩在床榻之上,衣衫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她望着墙上漏进来的月光,光亮惨白得刺眼。
每次服药后短暂的舒缓,都会换来更剧烈的痛苦,就像有人用钝刀一点点剜着她的内脏。
\"吱呀——\"
门轴转动声惊得她浑身一颤。
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进来,为首之人亮出靖王府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秋月刚要惊呼,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捂住嘴,那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硬茧,却意外地温暖。
\"是你姐姐让我们来的。\"暗卫压低声音,突然皱眉捏住她手腕,三指搭在脉搏上,脸色骤变,\"这脉象...\"
柴房外传来打更声,暗卫首领当机立断将人背起。
秋月伏在他背上,看见月光下自己咳在对方肩甲上的血迹,像一串凋零的梅花,在冰冷的铁甲上格外刺目。
“真是抱歉……”
秋月想向他道歉,话还未出口,便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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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秀的别院里,秋月被安置在最暖和的东厢房。
太医刚扎完最后一针,银针尾部还在微微颤动,老人却已经摇头退到屏风后,那沉重的叹息声让房内的烛火都为之一颤。
\"秀姐姐...\"秋月涣散的目光忽然聚焦,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王秀秀的衣袖,布料在她指下皱成一团,\"姐姐她...不知道...那药...\"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撞开。
秋心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髻散乱,几缕碎发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衣襟上全是泥水,像是在雨中奔跑了很久。
\"阿月!\"她扑到床前,颤抖的手抚上妹妹枯瘦的脸颊,那触感让她心如刀绞,\"阿月……你别吓姐姐...\"
\"姐...别信他...\"秋月嘴角溢出血沫,鲜红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雪白的被褥上,\"他...给我…下毒…都是...在利用...你...\"
秋心僵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每次从周府回来时周云安温柔的笑脸,他亲手递来的\"解药\",还有那句\"这药难得,只够你妹妹用七日\"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啊——!\"
凄厉的哀嚎划破夜空,像受伤的野兽最后的嘶鸣。
秋心看着妹妹在自己怀里断气,温热的血浸透了她前襟,那温度烫得她浑身发抖。
她疯狂擦拭妹妹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满手都是黏腻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