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微末失声喊道。
可已经晚了。
赵晏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寒光一闪,剑锋就没入了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浸透了玄色龙袍,顺着剑刃滴落在地,啪嗒声一下接着一下,像一柄巨锤,重重砸在人心头。
“赵晏,你做什么?快住手!”微末的声音都变了调,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铁链死死勒住腰身。
她看着男人渐渐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你这个疯子...快停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卫骁咬着牙,看着赵晏抽出长剑,再次捅了下去,他急得耳边响起阵阵轰鸣,却一步也不敢妄动。
墨玄也怔住了,他没想到皇帝真的会捅自己,且一丝犹豫也没有。但随即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有意思,再来一刀?”
赵晏再次握住剑柄,他缓缓抽出长剑,鲜血已在剑柄处滴落成线,在地面上蜿蜒成一滩刺目的红。
微末的瞳孔骤缩,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呼喊,“不要——”
可剑锋再次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赵晏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终于单膝跪地。
玄色龙袍被血浸透,从衣袖边缘不停涌出,月光下的龙袍泛着暗沉的光泽,像一汪湿润又化不开的墨。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终于垂下一直昂着的头,可深吸一口气后仍倔强地想要抬起,仿佛想将女子的模样刻进骨髓。
墨玄猖狂大笑,连身子都颤了几颤,“看啊!九五之尊跪在我面前了!”
申临风再也顾不得森冷的对峙,几步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帝王。
这位素来沉稳的右相声音不停地发着抖,“陛下!为了一个女人,您连命都不要了吗?!”
赵晏咳出一口血,低低嗤笑了声,“她若死了......我活着......无趣。”
申临风如遭雷击。
这是为君者最大的忌讳,若所爱之人德行无亏尚可,若是个祸国妖妃,江山转瞬就会倾覆......
他重重一掌拍向地面,陛下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洞察出,墨玄只想挟持微末为人质,从而逃出生天,根本不会轻易伤害她。
可这不是也恰好反映了,这位年轻的帝王,爱微末已经爱到了骨子里,完全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了么?
微末死死攥着拳,心脏砰砰跳着,连呼吸都紊乱起来,眼泪不知不觉已流了满脸。
她想起重生回来后的每一天,都在为了让他活下去而筹谋。
从挡下那支毒箭开始,到诱先太子自焚,再到先帝临死前的毁灭性打击,最终一步步登上贵妃之位,乃至成为皇后,她所有的算计,都建立在“他必须活着”这个前提之上。
可此刻,看着他为了自己血流如注的模样,微末心底涌起的剧痛几乎让她窒息。
这种痛比前世死去时更甚,比前世今生的每一次受伤都更加撕心裂肺。
心底传来切切实实的剧痛,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
“别哭……”赵晏抬眸看她,染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为她拭泪。
微末这才发觉,自己的视线早已模糊。
她全身颤抖着,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最终只能狠狠咬破舌尖,让自己恢复一瞬间的清醒。
一切都是因为她成了人质,若非如此,算无遗策的赵晏怎会这般被动?
趁着墨玄得意忘形的刹那,她抬起手,悄悄摸向了自己的衣袖。
那里硬硬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是蝶印!母亲留下的琥珀此刻正贴着她的手腕,仿佛正在发烫。
墨玄仍在狂笑,掐着她脖颈的手略微松了松,“陛下这般深情,不如再捅自己一剑?这次不如直接捅心窝,若我心情好,说不定真会放了她——”
微末眼底寒光骤闪,怒意顺着脊背径直爬上了九重天。
“王八蛋!去死吧!”她突然暴起,攥紧蝶印猛地朝墨玄右眼磕去!
蝶印应声悉数碎成了齑粉。
“啊——!”墨玄的注意力此刻全在赵晏身上,身前的小女子在他看来已经是掌中之物,毫无半点威胁,蝶印砸来时,他猝不及防,只一个怔愣的功夫,就被砸中了右眼。
剧痛让他本能地松手捂眼,微末趁机挣脱了铁链,反手又是一脚,狠狠踢向了墨玄的下体!
“啊——!”墨玄再次发出惨叫,这次的凄惨明显比之前更甚。
黑市打手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转头,主人已经疼得蜷缩在了地上,成了个弓背的虾米,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墨玄侧躺在地,一手捂眼一手捂着下体痛苦地哀嚎,眼睛在流血,下面疼得他几乎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望向朝着皇帝飞奔过去女子的背影,心底一片冰凉。
耳边的嘶喊声令赵晏精神一震,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想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
申临风急忙扶住他,却听帝王哑声下令,“活捉墨玄!”
卫骁早已按捺不住,长刀出鞘直逼墨玄而去。
云湛也趁机冲上前,异色瞳孔燃着滔天的怒火,“你找死!”
墨玄见大势已去,突然掷出一枚烟雾弹。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院落,待烟雾散去,他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持着弩箭的打手慌乱的面面相觑。
禁军趁机将所有人全部包围。
微末顾不得追,转身扑向赵晏。
他左肩的伤口仍在流血,玄色衣袍被浸得全部湿透。
她的手指发抖,想碰又不敢碰,“你......你这个疯子......”
赵晏却低笑,染血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鼻尖传来浓重的血腥气,微末眼眶发热,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转头对申临风急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