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赢了比赛,这位年迈的柔术手却认为自己活不过明天。
艾莉婕赶忙追问,听到了这样的答复:
“你是头一次来看比赛的吧?”
老头啐了一口,吐出流进嘴里的鼻血,接着说:
“这里的比赛每七天一个赛程,前六天都是资格赛,周日才是正赛。段位越高的人,比赛时间就越早。”
“也就是说,周一进行的都是高手比赛,这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为周日的正赛做准备。”
“而周六参赛的,要么就是像我这样的老头,要么就是像刚才那个小子一样没什么经验的新手。我们两个无论是谁赢了,明天都会最先上场,通常都是给那些有潜力的黑马选手当开胃菜热身。”
结合旅馆服务员和卖票黄牛所说,老头这话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见艾莉婕一脸震惊,老头靠着擂台,又问:
“女孩,你一看就不是喜欢这种运动的人,而我向来也没有粉丝,那么你为什么会特意来祝贺我?”
他非常怀疑艾莉婕来此的目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想找自己打假赛。
然而就算真的要找他在明天打假赛,需要说服的也不是老弱的自己,而是说服更有赢面的对手故意放水。
和今天这场资格赛不同,明天的正赛必然有很多人下注,届时注入奖池的资金将非常可观,如果有一场爆冷的比赛,有些赌徒就能从非常夸张的赔率中狠狠捞上一笔。
不过艾莉婕立刻就否认了这种想法。
“我只是路过这个地方,顺道进来看看。现在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自己很难取胜,却还要参加这种比赛?”
今天的资格赛就已经如此血腥,不难想象明天的正赛会暴力到何种程度。
老头看起来和安德鲁年纪相仿,却没有安德鲁那种躲子弹的能力,明天在赛场上一定会被年轻的选手暴打。
老头摇了摇头,他浑身酸痛,不想再和这个陌生的女孩继续聊下去,于是说了声“谢谢你的关心”,扭头便向着后台走去。
艾莉婕本想跟进去看看,却被两个站在后台门口的保镖拦住。
恰好这时,一个提着拖把的黑人清洁工推开两名保镖,走出后台。
他瞥了一眼艾莉婕,翻动厚厚的嘴唇,尖声道:
“哦,我的上帝啊,没想到安德烈竟然又有粉丝了!就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我的青春又回来咯!”
他的语气有几分嘲弄,也有几分惋惜。
原来这位年迈的柔术手叫做安德烈。
单从名字上来,安德烈和安德鲁听起来很可能是一对兄弟,这两个名字都来源于希腊语根“aner-”,也就是“男子气概”。
“您的意思是,安德烈年轻的时候很受欢迎?”
艾莉婕急忙跟在后面,想从这个黑人清洁工的嘴里挖出更多的消息。
清洁工艰难地爬上拳台,用拖把反复清洗地面的血迹,大胃袋也跟着前后摇摆。
“呵,说来话长啊。”
他把拖把放到水桶里浸了浸,回忆随着血液一起在脏水里慢慢散开。
“怎么说呢,虽然他从来没有拿过总冠军,但绝对也算得上是这个镇子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斗士。”
清洁工低头拖地,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安德烈的经历。
早在1993年,安德烈就来到阿瑞娜镇打黑拳。
那是一个黑拳野蛮生长的时代,格斗界臭名昭着的人物都来过这里捞金,几乎每天都要死好几个拳手。
因为不戴防具,不限规则,有些金腰带获得者堪比连环杀人犯,一年就得“名正言顺”地在擂台上打死几十个挑战者。
安德烈就是在那种恐怖时代下一路打过来的斗士,可以说是经历过了各种腥风血雨。
在巅峰时期,安德烈的胜率一度逼近百分之九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夺冠热门。
但和其他那些大名鼎鼎的选手不同,
不管是全盛期还是现在,
他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对手。
甚至有人曾经统计过,
在他职业生涯的全部三千多场比赛中,
对手的重伤率和死亡率是「0」。
要知道,这可是黑拳赛场。
他的对手绝对不会对他心慈手软,他的观众、教练和幕后老板,都渴望看到更加血腥的比赛。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高压下,年轻时的他用自己出神入化的柔术,达成了令人惊叹的0伤亡率。
更传奇的是,他一边参赛,一边开课教这些斗士如何保护自己,防范诸如“倒栽葱”一类的杀招。
每个斗士在这里都有一个外号,
而安德烈被大家尊称为“老师”。
然而,
就是这样的安德烈,
却没有迎来善意的结局。
说到这里,清洁工叹息道:
“有些美好的事情,”
“到后面往往都会变得越来越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