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翌日一早。
宋稚绾用完早膳被王忠带去正殿,看着殿中乌泱泱的一群熟面孔时……
她撒腿就跑。
王忠刚扬起的笑脸瞬间变得惊恐万分,跟着紫云紫月,还有几个侍女一齐追了上去。
“祖宗哎!殿下说了不让您跑,小主子您快停下来!”
“太子妃、太子妃……”
“主子、主子您跑什么呀?”
乱七八糟的惊呼声跟着脚步声一起走远了,留下正殿中面面相觑的公孙府众人。
公孙向辞跑去殿外瞅了一眼,人已经跑没影儿了:“绾绾看起来,好像还是不愿意见我们。”
成碧疑惑道:“怎么会呢?来传话的公公不是说绾绾想见我们吗?”
成玉没说话。
因为苍渊昨夜跟她说了,这兴许是太子殿下的意思,绾绾因那位太傅离京一时伤心失落,太子殿下这才想让绾绾见见别的人。
所以今日宫中的人来请时,府中一大家子的人全都来了。
绾绾定是会愿意见她们几个的,估计就是不愿意见二哥哥和曾祖母罢了。
……
宋稚绾一路跑到了求阙堂。
萧琰远远便听见动静,一出来就把人接了个满怀,训斥的话还未出口,怀中的小人便先质问起来了。
“是太子哥哥把公孙府的人叫来的?”
闻言,萧琰不禁拧了下眉心,似乎知晓问题出在哪了:“孤昨夜睡前同今今说过此事,今今亲自点头应下的,不记得了?”
宋稚绾一脸茫然。
好半晌,才想起来睡前好似的确听见他在说什么。
没想到竟是这件事。
可宋稚绾还是不明白:“太子哥哥为何会想让公孙府的人来?太子哥哥不生他们的气?不讨厌他们吗?”
旁人也就罢了。
二表哥和曾祖母也来了。
萧琰笑着反问她:“孤为何要生气?”
宋稚绾一愣一愣的:“因为他们对太子哥哥不敬。”
那双眼眸真挚纯粹,满盈盈的装的全是他,连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显得十分乖巧。萧琰揉着那张小脸,笑着摇头:“孤不会在意这些。”
“可我在意。”
宋稚绾认真地看着他:“太子哥哥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了,公孙府既然是我的亲人,那就更不该借由太子哥哥对我的纵容而为难太子哥哥。”
萧琰自然知晓她心中在想什么,“所以今今这段时日都不肯见她们,对吗?”
宋稚绾点着头,眸中的光黯淡了几分。
“可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萧琰耐心地开解着她,“今今心中还念着她们的,不是吗?”
只要宋今今心中有萧琰,这些事都不算是事。
况且经此一事,萧琰也彻底相信,在宋今今心中,不会再有哪个人能比得上他如今的地位。
这就够了。
哪能真的将她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人赶走,这不是欺负她孤身一人吗?
况且公孙府的人除了久不在京城官场经营,做事鲁莽些,其余的也还是有些好处的。
宋稚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索性逃避似的将脸藏进萧琰怀中。
萧琰忍不住笑:“若今今不想见,孤叫人将她们送走便是了,怎的还当起小乌龟来了?”
怀里的人闷闷出声:“不是小乌龟……”
萧琰抱起“小乌龟”,转头向王忠吩咐:“罢了,今今不见,去把人好生送走吧。珩大人送来的那味蚁髓药,替孤好好道谢,再从库房挑些谢礼,一并……”
“等会!”宋稚绾终于舍得抬起头了,“什么蚁髓药?”
若她没记错的话。
她好像听张院判说过,这味药是用来给她研制祛疤膏的,但这味药十分珍稀,生长条件苛刻,以京城的气候长不出来,得去其他地方找。
剩下的她就不知晓了。
只知道前两日张院判便把祛疤膏给送来了。
萧琰本就是故意说与她听的,自然不打算隐瞒:“是今今祛疤膏中缺的一味药,听说是珩大人特地回了趟苏州寻来的。”
那日萧琰看到药也颇为震惊。
他派去寻药的人都还未回来,公孙向珩竟把药带来了。
公孙向珩事先也并不知晓萧琰也在寻这味药,他只知道祖传留下的一些方子里说过蚁髓药祛疤效果极佳,便寻来了。
萧琰还特地多问了一句,这药是从何处寻来的。
公孙向珩当时只挠了挠头,支吾了半晌才道:“从祖坟里挖出来的……”
萧琰:“……多谢。”
得是江南的气候才能长出这种药,公孙向珩当时回苏州也花下重金挖了好几个坟,可都一无所获。
最后在苏州旧宅的祠堂里上了香,拜了拜,挑了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去挖了自家祖坟。
许是祖宗显灵,挖第一个曾祖父的坟时,就采到了药。
“今今还要去正殿吗?”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宋稚绾的思绪。
她抬起头,总算是松了口:“去、去吧。”
萧琰蹲下身子将人放下地,弯腰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平视着:“既要去,那便和她们好好说说话吧,孤不会如此小气,还揪着从前的事不放,只要她们知晓自己错了,今今原谅她们也无妨。”
萧琰说一句,宋稚绾就点一点头。
直到人走出求阙堂,王忠这才跟在主子身边笑道:“殿下如今是愈发大度、愈发疼太子妃了,连带着太子妃身边的人也是爱屋及乌,奴才听着这番话都觉得心有所触,太子妃心中定然更加感激殿下了。”
萧琰唇角自始至终都挂着笑。
爱屋及乌?
他哪来那么多泛滥的爱分给旁人。
公孙府到底和今今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今今已逝的生母,也总会和公孙府和好的。
倒不如他出来做这个让步促和的人,如此一来,今今只会更念着他的好。
若万一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今今也绝对会站在他这头。
公孙府掀不起风浪。
况且大婚的日子在即,也不好传出太子妃与亲戚交恶的流言,对今今的名声不好。
至于大度。
如今人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了,连“宋稚绾”三个字都已经记在皇氏族谱之中。
他自然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