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群山环抱、绿水蜿蜒的侗乡深处,古老的村寨错落分布,宛如大地散落的明珠。每当夜幕降临,篝火燃起,神秘的氛围便在空气中悄然弥漫,而“冲傩还愿”的传说,如同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萦绕在每一个侗家人的心间。
安桥仪式,是这场神秘之旅的开篇。法师身着绣满符文的长袍,手持法器,在桥头踱步。那桥,看似平凡,却似连接着阴阳两界。弟子们围绕四周,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在山谷间回荡,似在召唤着天地间的神秘力量。
“我们背的礼物不好开口讲你听,男人女人身上有,你自去猜莫问。”过桥人低吟着,眼神中透着神秘。弟子们接唱:“知道知道我知道,男的女的齐送到。你把雨伞一打开,男孩女孩满村跑。”这一问一答间,仿佛藏着生命诞生的密码。
法师踏上桥,口中念念有词:“好!好!好!要的礼物送到了,傩母送来了十个蛋,傩公送来千只鸟。” 随后,他接过花篮,对着围观众人高呼:“小鸟唧唧喳喳在窝底,哪个求花求子快来到我这里。”说罢,他将花撒向人群,妇女们纷纷张开衣襟,如盼甘霖般迎接。在这侗乡,花是孕育的象征,接到花,便似接到了生命的种子。
安桥之后,便是解劫仪式。祭坛之上,气氛凝重。法师手持剪刀,剪断活鸭的头,那鸭子的挣扎仿佛在驱散着世间的邪祟。烧红的石英放入鸭嘴,用线绑牢,送往野外掩埋。此时,整个祭坛内外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被封印,此为“封穴口”,意为封去一切争论,让灾祸随鸭子一同深埋地下。
点和尚仪式接踵而至。法师与弟子戴上和尚、土地面具,唱起经文。《和尚科》经文诙谐又神秘:“和尚的头光秃秃,名叫木戈享大福。别的和尚住寺庙,我这和尚没有屋。别的和尚不能讨妻光棍汉,不能生儿育女真是好糊涂。我这和尚只我酒肉不戒妻,妻子爱我爱得直想哭。” 这看似调侃的唱词,实则蕴含着对生命繁衍的祈愿。《告白土地》经文则更添几分奇幻:“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啦,笑死我啦。天上雷公雷婆打架,雷公压在上头,雷婆垫在下头。嘴巴对嘴巴,下巴对下巴;膝盖对膝盖,裤头对裙头。让我老人见了,雷公不穿裤,雷婆不穿裙。天上神仙呀,” 唱经声中,仿佛能看见天地间的神秘力量在交织。
仪式继续推进,“还花” 仪式如同生命的接力。稻草扎成的小孩模型穿上侗衣、戴上侗帽,被放置在簸箕内。法师与主人抬着簸箕绕祭坛而行,似在迎接神灵赐予的生命种子。然而,侗乡观念里,阴与阳被一条河分隔,种子需跨越此河方能真正孕育。于是,法师开始架桥,那桥是希望之桥,是生命跨越生死界限的通道。锯木架桥时,弟子与法师的问答充满趣味:“有木头卖吗?要几码几纹银?”“要三千三百码银,要四千四百纹银。树大呀分枝,女大呀该嫁。树大呀开花,男大呀该成家。你们弟子两个,想不想娶个同床睡觉的姑娘家?” 这一问一答,是对生命成长与繁衍的期许。
在这场盛大的“冲傩还愿” 中,还有诸多神秘细节。法师书写的符条,据说能镇鬼辟邪;拆除祭坛时,仿佛在关闭与神灵沟通的大门,宣告仪式进入尾声。送神时,法师跳着“八卦舞”,唱着《送神词》,纸船承载着瘟气与口舌之争,被投入河中,寓意着一切灾祸随水东流。
而在这神秘仪式的背后,是侗乡深厚的文化底蕴。“萨” 作为侗族的始祖神、生育女神,在侗人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傩坛与萨坛,虽来源不同,但都承载着侗人对生命、对繁衍、对风调雨顺的祈愿。姜良、姜妹的传说,如同侗乡文化的根脉,诉说着人类诞生的艰辛与奇迹。杨再思、“飞山大王” 等历史人物的神化,更是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抹传奇色彩。
在这侗乡,“冲傩还愿” 不仅仅是一场仪式,它是侗人对天地的敬畏,对生命的礼赞,是古老文化在岁月长河中的坚守与传承。每一次仪式的举行,都是侗乡与神灵的对话,都是生命故事的续写。而那些神秘的唱词、庄重的仪式动作,如同密码,等待着有缘人去解读,去揭开侗乡那层神秘的面纱,探寻生命与繁衍的终极奥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