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担儿满目绝望。
柴晏清与孙担儿对视,厉声开口:“还不从实招来!”
孙担儿纵被按着,却昂着头,脖子上青筋毕露,嘶吼着喊出一句:“我没杀人!”
这一声嘶吼,还有那绝望的目光,真的是听者震撼,见者心痛。
孙担儿这一声吼,也是真的发自肺腑。
祝宁有些不忍多看。
而吼完了这一句的孙担儿,依旧是梗着脖子,死死盯着柴晏清,没有屈服的意思。
柴晏清忽然问了孙担儿一句:“那尸体真是那日你才发现的?”
孙担儿斩钉截铁:“果真!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那日曲玉渊主仆二人下山,你遇到没有?”柴晏清再问一句。
孙担儿迟疑了一下。
柴晏清冷笑:“这个时候还要撒谎,那便怪不得我不还你清白了!”
祝宁:……刚才不也是你非要说孙担儿杀人么?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人,注定还是要再一次上当的。
孙担儿还真被这话给说动了,最终还是开了口:“遇到了。”
“他们主仆二人为何没在你家借宿?”柴晏清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事情,似乎有些让孙担儿苦涩。
又过了好半晌,才道:“他们害怕。毕竟我这里独门独户,我真要做点什么,都没人知道。”
这话一出,祝宁顿时唏嘘:这要是真的在孙家借宿了,没准还不会死呢。
孙担儿道:“他们都没敲门,直接就走了。我出来看的时候,只看到他们往山下走。一个人趴在马上,另一个人牵着。”
一听这个描述,基本上就可以确定,的确是曲玉渊主仆两人了。
“你为何一开始不说?”柴晏清冷声质问。
孙担儿心虚低头,嗫嚅道:“我怕惹麻烦。本来我家就是外来户,他们……”
剩下的话,孙担儿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那意思。
毕竟,如果孙担儿检举揭发了村里人,恐怕会更被村里人排挤的。
随后,孙担儿又道:“不过,我也怕冤枉了人。毕竟,万一只是路过了呢?”
柴晏清冷哼一声:“但愿你的确是如此想的。”
紧接着,他又问孙担儿:“那你听见半夜的狗叫声了没有?”
孙担儿点点头:“听见了。我重新进屋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村里的狗叫声。黑花和黑妞还跟着叫了两声。我估摸着……他们是进了村。”
说完这话之后,孙担儿几乎是不敢抬头看一眼赵村长。
赵村长的脸皮抽了抽,下意识就说出一句来 :“有些饭可以乱吃,有些话却不好乱说!”
祝宁和众人一起看向赵村长:……是不是有点明显了?
赵村长显然也意识到这个,略有些尴尬,眉心的褶子更多了,人都显得有些愁苦起来。
柴晏清冷冷看一眼赵村长:“你年岁大,却也不懂这个道理。”
这话简直瞬间就把赵村长的脸皮臊得通红!
祝宁除了点赞,还是点赞:嘴替啊嘴替。
江许卿也是跟着一起点头:对对对,年纪大不也乱说话?还好意思说别人!
赵村长臊得不敢再说话,柴晏清又看孙担儿:“那发现尸体那日早上呢?”
孙担儿茫然了一下:“啊?”
“若要抛尸,必定接近你家。你的两条狗,不可能没发现。”柴晏清提醒一句,神色都温和了不少——这让孙担儿心里又安定一些,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洗清嫌疑了。
孙担儿甚至有点儿忍不住的高兴。
他仔细想了想,道:“好像天还没亮的时候,狗叫了两声。我还起来看了一眼。不过雾茫茫的,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孙担儿忽然就反应过来,拔高了声音:“对了,那天早上有雾!”
孙担儿咬牙切齿:“那么大的雾,谁能看到我背着东西去山坳?这不是说瞎话吗!”
柴晏清微微扬眉:“雾?”
孙担儿用力点头:“对,下了雾。山上很多时候都有雾。”
这一点,柴晏清又看向赵村长。
赵村长不敢抬头,闷声回答:“是,山上早上大多时候都有雾。等太阳出来才会散。”
祝宁扬眉,觉得怪有意思:所以,那个左芳芳是在撒谎?那她为何要撒谎?她是要帮凶手掩饰?
柴晏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当着孙担儿的面,他并未多说什么,只让人先将孙担儿押出去。
赵村长脸色此时已是很不好看,等孙担儿一走,立刻小心翼翼看向柴晏清,问了句:“叫生德两口子过来再问问?”
就是脸皮再厚,再怎么想维护赵家村的脸面,这会儿赵村长也是不敢多说半句遮掩的话。
柴晏清声音淡淡:“不然呢?”
他是彻底不给赵村长好脸了。
赵村长有苦说不出,只能将火气撒在赵生德两口子身上,瞪着赵生德眼睛问:“你说实话,怎么回事!”
左芳芳一下就给赵村长跪下了,哭道:“叔,我们冤枉啊。我……其实那人是我拉着去扔了的!”
她“呜呜呜”哭:“我也是在我家猪圈后头发现了尸体,实在害怕,才把人扔到那去的!”
左芳芳咬牙切齿地咒骂:“也不晓得是哪个黑心肝干了这个事,居然要害我们!”
赵村长气急败坏,几乎要跺脚:“这都叫什么事!你们一个个的——哎哟,算了,我管不了,你们自己个去长官跟前说去!”
说完,赵村长板着脸将夫妻二人押出去。
夫妻二人直接就对着柴晏清跪下了。
也不用柴晏清问,赵生德就主动来了个竹筒倒豆子:“那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我婆娘在猪圈后头地里发现了个人躺在地上,一摸,已经没气了。吓得赶紧喊我过去看。”
“我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又看是个生面孔,认不得,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声张。”
“怕到时候说不清楚。”
“想了一晚上。我还是觉得说不清。就赶紧喊我婆娘把人拉去扔到山沟里头。想着回头就算再有人发现,也跟我们没关系。”
赵生德说完就连连磕头:“我们错了。我们认罪。长官饶了我们这一回——”
左芳芳跟着磕头,眼泪长流:“我们一家都够命苦了,也不晓得是哪个还要害我们!”
夫妻两人那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忍心。
柴晏清听了这半天,又看了这半天,也是十分动容,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