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个月的健康饮食和作息,那原本羸弱的少年身躯渐渐转变成一个健壮的男子。
劲瘦的腰肢被黑色的宽大腰带勒住,随着马儿的走动,胯部规律地一起一伏。
这英俊不凡的状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谢明仪的。
谢绵绵兴奋地吱哇乱叫,“是贺哥哥,真的是他,他是状元!”
人潮拥挤,无数花果香囊扔向状元,可他都无动于衷。
贺川似有所觉,抬头望去。
他们隔着喧闹的人群,在无声对望,仿佛世间这么大,他们只能看到彼此。
走得再慢,也走到了谢绵绵跟前,她笑着喊贺哥哥,然后对准他,将手中足有她两个拳头大的嫩绿果实扔了下去。
众人眼中高冷的状元动了,他抬手接下了一个果子,惹得一片尖叫声。
他们齐齐看去,却发现扔果子的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
啊,那没事了,不是年轻女子便好。
贺川目光炯炯地望着走到栏杆前的谢明仪,倏尔咧开嘴笑了,笑得潇洒,如冬日的暖阳。
谢明仪的手紧紧捏着挂在腰间的锦囊,忽然被谢绵绵撞了一下,那枚粉红的锦囊朝楼下的状元飘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它,贺川惊讶地望着谢明仪,笑得更灿烂了。
不等他多想,一个男子闯入了他的视野中,亲昵地凑到谢明仪跟前。
贺川胯下的马不停地往前走,他使劲地往后看,最后就只能看到谢府的侍卫将那个男子拉开了。
“给本小姐滚出去!”谢明仪厉声道。
那男子甩开手中的折扇,嬉笑道:“小姐何必动怒,我是真的心悦你,不看家父的面子,总得给皇后娘娘一个面子吧,嗯?”
后来就是,他被乱棍轰出去了。
傍晚,从琼林宴中离开的贺川,拒绝了所有想跟他私下交谈的官员。
他没有回家,走着走着,竟走到了谢府门前。
府前空无一人,贺川只呆呆地看着,远处忽然走来一辆马车。
他下意识躲到了石狮子后面,是谢家的马车,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贺川深深凝望着,并不打算露面。
“贺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明仪一下马车,便看到那大红袍躲在那里,惹眼得很,她缓步走过去。
看到贺川微红的脸,她担忧道:“你可是喝醉了,我命人将你送回去吧。”
“我没醉。”他依靠在青石砖墙上,眯着眼,难耐地盯着谢明仪。
“你就是醉了。”他以前从不露出如此姿态。
冷不丁地,贺川问道:“那个男子是谁?”
“谁?”谢明仪懵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只粗粝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扯向他。
谢明仪被动扑到贺川克制的怀里,她仰头看他,不知何时,那个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弟弟,竟长大了这么多。
看吧,就说你喝醉了。
贺川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声音沙哑,“不要嫁给别人,嫁给我,我已经走到状元了,我还能往上走,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明仪。”
谢明仪听完他的话,开始挣扎起来,却被紧紧抱住,不能动弹。
耳边响起咚咚咚的心跳声,不知是谁的。
“你先放开我。”
贺川不听。
“放开!”
察觉到谢明仪生气了,贺川赶紧松开手,委屈地望着她。
“你比我小,我只把你当弟弟,懂吗?”谢明仪耐心地跟他解释道。
贺川认真地对上她的眼睛,“我很大了。”
他一个转身,将谢明仪抵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她,随后垂头在谢明仪耳旁,声音磁性低沉,“我不是小孩子了,谢二小姐。”
“我心悦你,希望有幸能成为你的夫君。”
见一向运筹帷幄的谢明仪呆呆地看着自己,失去了以往精明的神气。
贺川笑了,天边隆起的橘色云朵将人间蒙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酒气壮人胆,贺川偏过头,在她滴红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
就这一下,谢明仪惊醒过来,猛地推开了贺川,他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双手往后撑地。
可也不见狼狈,明明是在低位,贺川的眼神仍是具有浓厚的侵略性,像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狼狗。
一直都能言善辩的谢明仪失语了,提起裙摆,仓惶逃进府,双手拍着滚烫的脸颊。
疯了疯了,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半柱香后,谢府大门打开了一条缝,谢明仪探头探脑地往石狮子看去。
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不见那抹明艳的红。
翌日清晨,谢家的饭桌上难得齐人。
谢明仪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包子。
谢绵绵端起一盘肉包子,晃荡着两只小脚,小手一扔,一个雪白的身影风驰电掣,歘地一下在半空中接住了包子。
她一边喂着这三只,一边观察着饭桌上的人。
二姐昨晚就翻来覆去的,直到自己睡醒了,还看到她眼睁睁地望着账顶,怕是一夜没睡。
可问她,她却说:“这件事小孩不懂,等你长大再说吧。”
好吧,谢绵绵挠挠头,好神奇的事,竟然等到自己长大了就能懂。
那七皇子这么聪明,怕是不等他长大就会懂吧?
不像二姐如此低丧,父亲却一脸愉悦,春风得意的样子,一反平时的深沉。
难道有什么好事发生?
如此想着,谢绵绵便如此问了。
谢父道:“此事你不懂。”
啊,怎么自己又不懂啊,你不说,绵绵怎么懂。
谢父喝了一口温热的白粥,昨日他竟然梦到妻子了。
整整六年了,吝啬的妻子终于肯入我梦了。
做梦是我见你的唯一方式。
等了许多年,终于被他等到了,谢父满足地回忆着梦中的场景。
梦里的妻子穿着很奇怪,披头散发,竟穿着无袖的衣裙,很简约,也很好看。
他们在一起说了很多话,仍未将这丢失的六年说完。
一夜太短,吾爱万年。
没有了林若雪和太子的日子,谢绵绵过得很舒心。
窗外的光景一直在轮回变换,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谢绵绵和七皇子都有了各自的玩伴,但是他们都没有忘记儿时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
在冷静疏离的宴会上,总会有他们心照不宣的对望。
日晷疯狂转动,再回过神,已到了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