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母亲是手帕交好友,宋柔只比崔景大了一岁,两人本是同辈人,可她嫁了崔二爷这个大了二十岁的鳏夫,还被崔家各种嫌弃瞧不上。
而崔姒呢,便是要嫁予江辞年这样的穷小子,崔家也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保她一世衣食无忧,便是被人抢了亲,还有北燕王愿意娶她,还对外称‘待他登临天下娶她做皇后’。
世人谁人不羡慕她,想成为她。
宋柔的手指死死捏紧了袖口。
崔姒点了点头,并不将宋柔的情绪变化放在心里。
“天冷,您早些回去吧。”
东西装车完毕,崔姒便由松绿扶着,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往雅园驶去。
宋柔扶着肚子站在门口许久,越想越不甘心,咬了咬唇道:“走,我们去青松院见老太太。”
许老太太正在与崔平对府上的账目,听闻她来了,便挥手让崔平先回去:“你回去吧,对了,厨苑的吃食,也挑选一些送去雅园那边。”
“是。”
崔平恭敬一礼,然后转身离开,等到了院子门口,正好看到了在等候的宋柔。
宋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该是知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天底下就没有以庶为嫡的道理,就算崔景要帮你,也无济于事。”
世家大族,嫡庶之分,一个在云一个在泥。
崔景与崔平是同父兄弟,崔景一出生便是崔氏三郎君,是将来二房文德房的继承人,而崔平,不过是个连排序都没有庶子,见了崔景,连一句兄长都不能喊,只能称‘三郎君’‘族兄’。
他这一世都要仰仗崔景崔易两兄弟而活,只能屈居在下,是管家是奴仆。
崔平行礼,脸上无波无澜:“拜见夫人,多谢夫人提醒。”
宋柔扶着肚子道:“若是识相一些,便自己拒了,便是崔景一言能更改你的命运,但你小娘还在,婢妾卑贱,主母才是她的主子。”
崔平闻言,脸色终于变了。
崔平看了一眼宋柔的肚子:“夫人,您这又是何必,既然是三郎君抬举平,那也是平的运道。”
勿要断人前路,再以生母威胁,她是疯了吗?
此事起源自宋柔怀孕之后,崔二爷心生了‘若是再生一个儿子过继给早逝亲弟’的想法,宋柔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喊别人为父母,后来与崔二爷吵了起来,还将崔易扯了进去。
崔姒曾去劝架,告诉他们说崔景早有将崔平过继给五叔父的心思,让他们不必为此争吵,但宋柔觉得崔平做了嫡子,将来要分家产给崔平,也不乐意。
如此,事情就一直僵持着。
宋柔怀孕之后,更加的敏感多思疑神疑鬼,天天觉得崔二爷不喜欢她了,在宋夫人有意无意的撺掇下,对于钱财诡异的在意,也不如以前单纯了。
“便是三郎抬举你,你也应该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地位,不该是你的,就不要妄想。”
宋柔刚刚话落,邓姑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前来迎接宋柔:“婢子拜见夫人,夫人,老夫人有请。”
宋柔扫了崔平一眼,然后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崔平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张老实敦厚的脸上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的冷光,不过也是一瞬,他便低下头来,转身离去。
宋柔扶着肚子进了青松院,去了正房见许老太太,有侍女将挡风的帘子打起,请她入内。
许老太太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淡声道:“坐下吧,大冷天的,你也快生了,来这里做什么?”
宋柔扶着肚子,由着侍女扶着坐下,然后问许老太太:“我方才瞧见六娘搬东西要搬去雅园住。”
“是有这回事。”许老太太点头,“家里人来来去去,她不能安心养病,雅园那边清静一些,一应设施都有,而且她之前也布置过,过去住一段日子,好好养养身体也好。”
“那青梧院呢?”
“青梧院?”许老太太皱眉,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有了警告,“青梧院自然是要留着,不说六娘只是去雅园休养,就算是嫁出去了,她回来了,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的祖母、父亲还在,家中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便是她的长辈都不在了,她兄长念着她,也会留她的居所。”
崔氏家大业大,便是崔氏二房的宅院,里面大大小小的院子也有十几处,而且还有空地,不够还可以建,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自然会将女儿的宅院保留。
“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无论男女,家中空的院子随便你挑,若是没有合适的,再建一处都好,只是青梧院你不要惦记了。”
“可大师说青梧院的风水好,是块宝地。”
“宝地。”许老太太笑了,“我崔氏一族在羡阳城多年,羡阳城唯我崔氏独大,便是整个平州,那也是听我崔氏一族的,我崔氏一族的族地,有哪一块地方不是宝地。”
“不过要说风水最佳的宝地,那自然是主宅和祠堂了,要不等你这孩子生下来了,就送去祠堂住,那才是宝中之宝,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他一世富贵荣华。”
“既然你一片苦心为了孩子着想,想让孩子住宝地,此事我答应了,等你的孩子生下来,就送他去祠堂住。”
宋柔脸都绿了。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是知道自己要被坑,抬小脚踹了她两下。
宋柔按着肚子‘唔’了两声,眉头皱紧。
许老太太脸色微变:“怎么了?”
宋柔咬唇:“孩子踹了我两下。”
许老太太道:“你也快生产了,这冬日寒冷,便不要再到处走了,来人,送夫人回去。”
事情不成,宋柔有些不甘心,可许老太太话说到这个程度了,若是她再坚持,估计许老太太真的要送她的孩子去祠堂养了。
“那六娘的亲事,母亲是如何打算的?”
“你问六娘的亲事做什么?”
“母亲,你也知道,阿止一直对六娘念念不忘,若是母亲愿意,宋家可以不计较六娘名声有失的事情,让她进宋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