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陈楠终是没忍住,出声打断了两人。
陈铭收了笑容,踏上脚镫,一拉缰绳便轻巧地跃上马背,他用力一夹马腹,猎雷双蹄高高扬起,进而跃起老高。
陈铭收紧缰绳,“驾!”地大喝一声,猎雷便飞驰而去。
陆盛楠歪头深深看着猎雷远去的背影。
猎雷今日的戏怎得如此足,她驯的马可从不讲这些花里胡哨的噱头表演。
猎雷还真是匹有意思的马,她想着微微勾起了唇角。
很快陈铭已经驾着猎雷跑了三圈,猎雷不但没有疲态,反而越跑越快。
陆盛楠见它步调似有凌乱,她捏了拳头,又观察了须臾,终是冲着陈铭大喊,“陈公子,停下来歇歇吧!”
陈铭闻言调转马头折返回来。
他收紧缰绳,本欲降低马速,却没成想猎雷好似完全不受控般拼命向陆盛楠冲去。
“快闪开!”陈铭一边使劲控制着猎雷,一面紧张地冲着陆盛楠大喊。
陆盛楠本就见猎雷神色不对,再听陈铭一喊,立刻觉出危险,她来不及思考,转身就跑,她只知要离马道远些,陈铭才好控制住猎雷。
可猎雷却似着了魔一般,紧紧追随在陆盛楠身后。
马背上的陈铭已经满头大汗,他奋力勒紧缰绳、夹紧马腹,整个身子紧贴在马背上,大声喊着:“猎雷!猎雷!”试图叫醒似乎被魇在梦中的猎雷。
但却毫无作用。
猎雷如此大的冲击力要是撞在陆盛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着越来越接近陆盛楠,陈铭周身都僵硬冰寒起来。
陈楠一面向陈铭跑去,试图帮忙控制住猎雷,一面大声冲陆盛楠喊,“护栏!快!往护栏外跑!”
马倌更是急得不知所措,拍着大腿“呀呀”直喊。
陆盛楠紧紧咬着牙,她太知道马受惊会是怎样的失去理智,当务之急就是绕过护栏,以求猎雷被护栏挡住能冷静下来。
护栏离马道不过几丈开外,如今在她眼中却好似遥不可及,她已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可还是距离甚远。
只听得身后猎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踏在了她的头顶。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猎雷果然已经近在眼前,陈铭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攥住缰绳向后猛得拉紧。
猎雷被他扯得脖子一顿,长嘶一声,双蹄高高扬起,又迅速落下,眼见着就要踏在陆盛楠身上。
陆盛楠双腿一软,最后的最后,她只本能地抬了胳膊抱紧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忽觉腰间被人大力一揽,还来不及睁眼,便滚进了一个结实的怀中,,她只觉自己被紧紧包裹住,随着那人一起翻滚了不知多少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陆盛楠周身都在颤抖,她不敢睁眼,依然用尽全力紧搂住身前之人,将头脸都埋进他的怀中。
仿佛抓紧他,靠紧他,她就能活命,就能得救。
同时,她也被紧紧搂着,力气大得似乎要将她纳入自己的胸膛一般。
好半天,陆盛楠的脑子才重回了清明,与此同时,她的鼻尖瞬间冲进一股男子的凌冽之气,她这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她赶忙睁开眼,大口喘着气,仰了脖子去看仍搂着她的人,只是入眼一瞬,泪便夺眶而出。
綦锋勾唇望着她,“没事了,别哭。”
陆盛楠重又低了头,脸埋进他的胸口,“呜呜”哭出声来。
她从来没觉得生命如此脆弱,仿佛只要须臾,就能被终结,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和机会,太可怕了。
綦锋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慰着她。
直到陈楠也跑过来问,“陆姑娘,可还好。”
她才猛然想起猎雷和陈铭,“你哥呢!”她哑着嗓子急切地问。
“我哥没事,冷侍卫帮忙勒停了猎雷。”
陈楠指指远处三个正在拴马之人,陈铭在跟冷未说着什么,马倌正在使劲抚摸着马脖子安慰着猎雷。
綦锋站起来,他伸手在陆盛楠面前,“能站得起来吗?”
陆盛楠抬手拉住他,她还真是腿软得很。
綦锋一扯,她就好似羽毛般轻飘飘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本能地抬手推他。
綦锋轻轻松开她,“可站得住?”
陆盛楠点头,綦锋低头看到她面颊上还未风干的泪,抬了手,旁若无人般要给她擦泪。
陆盛楠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压低了声音道:“侯爷!”
綦锋笑笑,收了手背在身后,有些动作,实在是心之所向,不受控制。
他余光瞥了瞥立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陈楠。
陆盛楠抬了袖子在脸上随意摸了两把,“我早上一来,就发现猎雷不太对,先前还以为它在发热,没成想,却好似是着了魔。”她抬头望着綦锋。
綦锋正在拧眉思量,陆盛楠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刚毅坚韧,心下安宁。
冷未快步走近,一抱拳,“侯爷,似是有人对马动了手脚。”
“此话怎讲?”綦锋眯了眯眼睛。
“属下也说不上来,只感觉马儿像是食用了什么致幻之物。”冷未回道。
“多喊些人来,立刻查!”綦锋眸中翻滚的怒火仿佛可以吞没整片牧场。
冷未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家侯爷如此情绪外露,赶忙领命去查。
綦锋扶着陆盛楠去了牧场边上休息用的厢房。
下人上了茶,綦锋抬手给陆盛楠倒茶,却被陆盛楠瞥见袖子处一道撕开的巨大口子,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流血的皮肉。
她一把拽住綦锋的胳膊,“你受伤了!”
綦锋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没事,皮外伤,回去让冷影给我上些药就好了。”
“侯爷,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陆盛楠抬了眸子,真诚地望着綦锋。
綦锋一笑,“谢什么,我的命早就给你了,人都是你的了。”
陆盛楠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没有因他明目张胆的调笑而出言斥责。
很快,冷未便来复命,他手里拿着一株植物,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杂草,但闻上去却有淡淡的幽香。
“侯爷,马倌在食槽里找到这个。属下看着有些奇怪。”
綦锋接过,在手里细细检查。
他会走路,就被老侯爷带着骑马,在陇安还被安排去喂了半年马,寻常喂马的饲料他很熟悉,眼前的这个却不曾见过。
他拿给陆盛楠,“你可见过这个?”
陆盛楠看了半晌,摇摇头。
“侯爷,或许我们可以问问白郎中。”冷未出声。
“白郎中?你是说这个是毒?”綦锋反问。
“嗯,属下觉得白郎中应当认得,他跟黎娘子已经进京,在王府大街后巷开了间医馆。”冷未回道。
王府大街后巷?姓白?
陆盛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口中说的白郎中,就是那天故作高深,跟她说“綦侯有毛病,不嫁他是老天爷帮你”的白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