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的指尖终于触到门环时,那门竟似活物般主动缩进了门框。
三人足尖刚跨过门槛,眼前景象便如被巨手揉碎的画卷——金光翻涌间,恢弘大殿突兀横陈,四壁流转着银线金纹,细看竟是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每一根都缠着细碎的光点,像极了陈万辉在命源之地见过的命运轨迹图。
\"这是...\"雷长老的声音发涩,枯瘦的手指下意识抚上腰间的青铜铃。
他方才还想着要提醒二人小心门内机关,可目光扫过中央那座青铜巨锁时,喉结猛地滚动起来。
巨锁有三人合抱粗细,锁链如虬龙盘绕三根黑玉石柱,每根石柱表面都刻着古篆,\"承道者\"那根泛着幽蓝,\"命主\"的暗红如血,\"逆命人\"的却泛着浑浊的灰。
慕婉儿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剑尖却在触及空气时微微发颤。
她盯着\"逆命人\"石柱,忽然低笑一声:\"有意思,这锁在挑人呢。\"话音未落,青铜巨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三根锁链同时绷直,竟如活物般从锁身窜出,带着破空的尖啸分别射向三人!
\"小心!\"雷长老的符纸刚捏在掌心,锁链已到眼前。
他慌忙挥袖抵挡,却见那锁链穿透灵力屏障如切豆腐,擦着他的左肩钉入地面,带起的气浪掀得他花白胡须乱舞。
慕婉儿反应更快。
她旋身挥剑,青锋斩在锁链上却像砍进棉花里,锁链不仅未断,反而\"嗤\"地穿透她手腕!
鲜血溅在银线上,腕间剧痛如灼,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手中剑\"当啷\"落地——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灵力如被抽干的井水,顺着伤口处的锁链往巨锁方向倒流!
陈万辉瞳孔骤缩。
他盯着慕婉儿苍白的脸,又瞥见雷长老额角渗出的冷汗,忽然想起命源之地那面照出他宿命的镜子。
当时镜中他跪伏在巨锁前,锁链穿透心口,可最后那镜却裂了道缝,映出他自己的眼睛——逆命真血在血管里发烫的眼睛。
\"原来不是照命,是破命。\"他喉间溢出低笑,锁链已缠上他的脚踝。
触感冰寒,像蛇信子贴着皮肤游走,他却没有躲。
逆命真血在丹田翻涌,他想起雷长老教他的\"逆脉诀\",在识海里勾勒出反向脉络图:锁链吸灵力,他便让真血顺着相反方向流;锁链要封经脉,他便用真血在经脉壁上烧出反向通道。
\"万辉!\"雷长老见他站着不动,急得要扑过来,却被另一根锁链缠住脚踝拽得踉跄。
陈万辉冲他摇头,目光始终锁在缠上自己腰腹的锁链上。
锁链越勒越紧,他能听见骨骼发出的轻响,却在锁链即将缠上脖颈的刹那,逆命真血如沸腾的熔浆冲破所有束缚!
\"破!\"他低喝一声,双眼金芒暴涨。
原本冰寒的锁链突然变得滚烫,竟开始融化!
陈万辉能感觉到锁链里的力量顺着反向脉络涌入体内,那是规则的碎片,是岁月的沉淀,更是...命锁本身的意志。
他伸手抓住锁链,用力一扯——
\"咔嚓\"声如裂帛。
青铜巨锁轰然碎裂,三根石柱同时爆成齑粉。
大殿剧烈震颤,银线编织的四壁纷纷断裂,像下了一场星光雨。
雷长老被震得撞在墙上,慕婉儿捂着流血的手腕跌坐在地,却都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第九十九位命者...\"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中渗出,带着千年积雪般的冷意,\"你竟敢逆转命锁?\"
陈万辉抹去嘴角的血,逆命真血在周身形成红色光罩,碎成齑粉的锁链残渣撞在光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他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冷笑:\"我不是命者,也不是承道者。
我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还在颤抖的慕婉儿和扶墙站起的雷长老,\"逆命之人。\"
话音落下,大殿尽头的墙壁突然凹陷,一扇漆黑木门缓缓浮现。
门扉上的血字还在滴落,映得整个大殿都泛着妖异的红:\"唯有逆命者,方可承道。\"
更诡异的是,门后传来低沉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震得三人耳膜发疼。
那心跳声里有某种熟悉的压迫感,像极了承道之门前的\"活门\",却更...鲜活,更有温度。
慕婉儿捂着腕伤站起身,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面,她盯着那扇门,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们听见了吗?\"
陈万辉没说话。
他望着门扉上的血字,逆命真血在体内翻涌得更剧烈了。
雷长老走到他身侧,青铜铃在震颤中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应和门后的心跳。
门后,究竟藏着什么?
是承道的真相,还是更庞大的陷阱?
陈万辉望着那扇门,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极北冰原,他第一次见到逆命真血觉醒时的异象——也是这样的心跳声,从地底下传来,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而这一次,心跳声更清晰了。
清晰得,像是某种存在,终于等到了唤醒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