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卷着细雪,像无数把钢刀刮过脸颊。我攥着泛黄的族谱,站在青岗村的村口。族谱扉页上用朱砂写着“遇白毛,闭气行,破棺时,黑狗血”,这是三天前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还反复念叨着“青岗村祖宅下镇压着东西”。
村口老槐树上挂着褪色的符纸,树洞里插着半截生锈的桃木钉,钉头还凝着暗红的血迹。几个裹着棉袄的村民缩在墙角,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什么不祥之物。“外乡人,赶紧走吧。”叼着烟袋的老汉压低声音,“夜里别靠近村西头的义庄。”
祖宅的木门早已腐朽,轻轻一推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院子里荒草丛生,一口枯井旁斜倚着块残破的石碑,碑文上“镇压邪祟”四个字还隐约可见。推开堂屋的门,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甜腥,供桌上摆着的牌位落满灰尘,最中间的牌位刻着“先祖陈长庚之位”,两侧烛台倾倒,凝固的蜡油里裹着几根雪白的毛发。
夜幕降临时,我被一阵铁链拖拽声惊醒。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映出院子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它身形佝偻,浑身覆盖着长长的白毛,指甲漆黑如铁钩,正用铁链一下又一下地撞击枯井。每撞击一次,井中就传出沉闷的回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回应。
我屏住呼吸,摸出背包里准备好的黑狗血和桃木剑。当白毛身影转身的瞬间,我倒吸一口冷气——它的脸早已腐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眼眶里还蠕动着黑色的虫子。“吼——”它发出非人的嚎叫,纵身朝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将黑狗血泼了出去。白毛僵尸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白毛开始冒烟,但它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桃木剑刺中它的肩膀,却像扎进了橡胶里,反震得我虎口发麻。慌乱中,我想起族谱上的记载,转身冲向枯井。
井绳早已腐烂,我顺着井壁往下爬,腐臭味愈发浓烈。井底有个三尺见方的墓室,石门上贴着泛黄的符纸,符纸边缘渗出黑色的粘液。推开石门,里面停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椁,棺盖上刻满扭曲的符文,缝隙间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
正当我准备用黑狗血泼洒棺椁时,墓室突然剧烈震动。白毛僵尸不知何时追了下来,它的指甲深深插进墙壁,碎石纷纷掉落。我举起桃木剑,符咒在剑身上发出微弱的光芒。“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大喊道。
白毛僵尸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陈长庚......还我命来......”随着嘶吼,它身上的白毛无风自动,露出胸口插着的半截桃木钉。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族谱里记载,清朝末年,我的先祖陈长庚是个道士,曾与一伙盗墓贼争斗,为了保护村民,将一个变成僵尸的盗墓贼封印在祖宅之下。
“原来你就是那个盗墓贼!”我握紧桃木剑,“当年你盗挖古墓,触怒阴灵才变成这副模样,先祖将你封印,是为了阻止你继续害人!”白毛僵尸再次扑来,我侧身躲开,将黑狗血泼在它身上。这次,它的身体开始融化,发出凄厉的惨叫。
棺椁突然剧烈震动,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我意识到封印即将失效,必须尽快毁掉僵尸的尸身。桃木剑刺向白毛僵尸的天灵盖,随着一声巨响,它的身体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但棺椁的震动却愈发强烈,墓室开始坍塌。
我拼命爬出枯井,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祖宅在火光中轰然倒塌,漫天的灰烬中,我仿佛看见先祖陈长庚的身影向我点头致意,随即消失在火光里。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围在废墟旁,眼神中满是敬畏。那个叼烟袋的老汉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你祖父托我交给你的。”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枚刻着八卦的铜镜,背面用朱砂写着“邪祟退散”。
回到城市后,我时常会梦到那个白毛僵尸,梦到它充满怨恨的眼神。但每当我拿起那枚铜镜,镜中总会映出先祖欣慰的笑容。而青岗村的祖宅废墟上,渐渐长出了一棵桃树,每到春天,桃花盛开,仿佛在诉说着那段尘封的往事,也守护着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