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花荣看着展开的东京城舆图,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标记。
李公公亲笔写下誓死效忠的保证书后,已“诚心”归到花荣麾下。
现在,东京已经有自己的情报人员,这情报暗桩若能长期扎在皇城中,无异于在朝堂安插了千里眼——可花荣的笔尖悬在郑天寿的名字上方时,迟迟未落下。
郑天寿心思缜密、行事机灵,在花荣心中是执行此任务的不二人选。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意外突发。
杜慧娘近来身体抱恙,胃口变得极差,食不下咽。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愈发憔悴,尽显病弱之态。
这几日郑天寿忙前忙后,悉心照料。
杜壆知道后,一看妹妹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提着蛇矛堵在院门口,骂声震天响!
花荣和李助赶去的时候,正撞见杜壆大骂郑天寿:
“废物!
连个女人都照顾不好!
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郑天寿满心委屈,却无从辩解,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旁默默承受大舅哥的怒火。
花荣和李助劝住杜壆后,花荣听了杜慧娘的情况,心中暗自思量,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郑天寿这小子,该不会要当爹了吧?
算算日子他们也成亲快一个多月了。
想到这儿,他不敢耽搁,连忙差人找来寨中最好的妇科大夫,为杜慧娘诊治。
大夫为杜慧娘把完脉后,露出欣喜之色,拱手贺道:
“恭喜郑头领,杜娘子已然有了身孕。”
这消息一传出,山寨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可花荣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东京之事迫在眉睫;可郑天寿如今面临这般状况,若是强行派他前往,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李助知道花荣为难,便主动出面解决难题。
他先是找到杜壆,询问他的想法。
杜壆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俺妹子有俺照顾就行,郑天寿平日里看着还算靠谱,可这照顾人方面,确实不如俺这当兄长的。
想想那些年,我一个人把妹子拉扯大。
没有那混蛋,俺也能把妹子照顾得妥妥当当。
哥哥的事儿重要,俺同意他去。”
李助点了点头,又去找杜慧娘。
杜慧娘这几天被孕吐闹得身形略显虚弱,轻声说道:
“天寿既然跟了花荣哥哥,那就有他的责任,我不愿因我而耽误了大事。
再说我并无大碍,在山上有兄长照料,还有萧家嫂子他们每日陪我解闷,天寿尽可放心前去。”
李助与二人谈完后,便径直去找郑天寿。
李助找到他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天寿兄弟,花荣哥哥正为东京之事犯愁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是最佳人选,可又顾虑慧娘和孩子,我来听听你的想法。”
郑天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还在门外的杜慧娘却率先开了口,“李助哥哥,无需天寿哥哥作答,我们家的事,我做主。
此事便由我做主了!”
她微微一顿,接着道,“在我心中,天大地大,都比不上花荣哥哥之事重要。
他一心为山寨和大家前途谋划,安排定然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们岂能推脱?”
她转头深情地看向郑天寿,说道:
“再者,天寿你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因为儿女情长就不思进取、畏缩不前?
如今哥哥正值用人之际,哥哥让你去东京,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我知晓你心中担忧我和腹中的孩子,可你放心,有兄长在,我定能安然无恙。
你只管放心前去东京,莫要牵挂我们娘两。”
郑天寿望着妻子,眼中满是感动与敬佩,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李助说道:
“李助哥哥,就按慧娘说的办,我愿意前往东京,定不负花荣哥哥的嘱托!”
杜壆这时候闷哼一声进来了,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
“我家妹子说得在理!
有我杜壆在,断不会让我外甥少半根头发!”
他转头又对郑天寿说道,“郑天寿,你若敢丢花荣哥哥的脸,我非得去东京把你拽回来,用蛇矛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
李助看着这一大家子,暗叹杜慧娘与杜壆的豪情与开明。
……
青州城内,慕容管家神色傲慢,昂首挺胸地立于别院后门前。
此时,一队黑衣马队正缓缓行来。
为首之人腰间高悬的鬼头刀,泛着令人胆寒的幽冷光芒。
此人,正是二龙山“金眼虎”邓龙的心腹,素有“笑面虎”恶名的德宏和尚。
别院内,慕容管家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清晰的金属质感,与往日铜钱相比,有天壤之别。
“今儿个怎改了规矩?”
他边低声嘟囔,边缓缓打开口袋。
刹那间,袋内明晃晃的金锭与银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他的眼眸,惊得他瞳孔骤然紧缩。
德宏和尚咧嘴一笑,“多亏慕容相公平日照拂!
前几日咱们大当家撞上了一只‘肥羊’,顺手牵了些彩头,特意差遣兄弟们送些来孝敬相公。”
言罢,他身后的喽啰们将几口樟木箱重重地撂在地上,箱盖缝隙间隐隐透出珠光宝气。
别院另一边的书房内,慕容彦达正摩挲着和田玉镇纸。
听闻管家转述此次“惯例”之事,他的指尖骤紧,平静的面容笼上一层阴霾。
前几日,王指挥使如丧家之犬般在他面前哭诉之事,犹言在耳。
如今,想着邓龙送来的金银,再联想起二龙山口中的“肥羊”,慕容彦达只觉阵阵寒意直透心底——邓龙这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劫官家“皇纲”,还把青州一营兵马打得落花流水?
那可是两百万贯啊,他就这么吞下去,不怕撑死吗?
慕容彦达想着邓龙独吞两百万贯金银,只觉心中心中怒不可遏,暗骂道:
“邓龙,你好大的狗胆!
两百万贯,就拿这区区几万贯打发我,真当本府是乞丐不成?”
慕容彦达捻须冷笑,心中打定主意,二龙山此番不知死活,竟敢动王文尧押送的“皇纲”,自己绝不能再养邓龙这条狗。
随即,他微微转头,向慕容管家质问道:
“你可问过,截获财物后,他们如何处置同行之人?”
慕容管家赶忙低头,恭敬回禀:
“德宏和尚说,依‘惯例’把护送之人都宰了,不过他们人多,跑了些。”
慕容彦达一想,跑掉的不正是王有财他们吗?
一想到王有财,就想到他孝敬的两件稀世珍宝和万贯家财,再看眼前邓龙送来的,慕容彦达只觉怒火中烧。
邓龙这狗东西,分明没把他这个知府放在眼里!
德宏和尚在房内等了许久,见慕容管家回来不再追问,以为对方默认“例钱”来路,便大剌剌起身抱拳离开。
三更天,慕容彦达的府邸灯火渐熄,唯有书房烛火如孤星。
清晨,一封裹着蜡印的密札,八百里加急向东京飞驰而去。
两日后,二龙山上,邓龙双臂紧搂着新抢来的美妇,一双大手肆意游走,在她身上上下摩挲,不时引得妇人发出阵阵惊叫。
德宏和尚满脸堆笑,站在厅下眉飞色舞汇报送“惯例”之事。
邓龙听后,端着酒碗高兴的说道:
“那老狗,只要收了钱就老实了。”
随即将酒碗重重地砸在虎皮交椅的扶手上,发出一声大笑,“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多了还能让磨推鬼!
有钱,便是这世间的通关文书!”
说罢,他又伸出那只粗糙的大手,在妇人的胸前肆意摸了一把,把妇人吓得惊叫连连。
众喽啰见妇人在自家当家手中被吓得花容失色,顿时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