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基四五年后,她稳定了朝中的律局势,所以后来选秀选进宫的宫侍家世大多不高,比如王常侍,冯常侍,他们的性子也本分,待在宫里的任务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
王常侍胆子小,虽然承宠后运气好生了个皇女,但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除了给君后请安,平日他都不怎么出宫门。
周翎歆小时候也被他影响的有些怯懦,喊母皇都喊的很小声。
皇帝来看她的时候,总是叹气。
若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抚养,皇帝真想给周翎歆换个父珺。
但她又考虑到,总归是生父,会对女儿掏心掏肺的好,就让他养了,谁知道养成了这副模样。
王常侍听到皇帝叹气,更害怕了,教育周翎歆要更加恭敬谨慎,能不说话就不说。
六岁时,周翎歆被皇帝牵着手,亲自送去了皇女所。
皇女所有周翎宁和周翎梓,她们虽然也小,不说帮忙照顾妹妹了,起码有时候会带着她玩,和她说话。
周翎歆在姐姐们影响下,知道了皇女应该是什么样,现在胆子变得大多了,去年还敢在四五米高的雪狮子上蹦蹦跳跳。
有点矫枉过正的感觉。
刚吃完饭,王常侍就要歇下,虞仆进来禀报八皇女来了。
他又赶紧起身。
“歆儿,来了怎么没让人提前说一声?”王常侍小声问。
他的胆子小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周翎歆去了皇女所后,他不敢让人去打扰她,周翎歆年纪也小,平时要么去上课,要么跟着周翎梓跑着玩,也想不起来要去看后宫里翘首以盼等着她的父珺。
周翎歆现在八九岁,她笑道:“儿臣刚在父后那里用了晚膳,路过父珺这,就想着来看看,临时起意,就没让人通报。”
王常侍很开心,女儿惦记自己,他嘱托道:“君后殿下事务繁忙,能抽空邀你去用膳,已经是极大的恩德了,你也要懂事,不能常常去打扰,知道吗?”
周翎歆点点头:“知道,今日是母皇让我过去的,还有六姐七姐。”
“那就好那就好,”王常侍心安了:“你功课做的怎么样,听说陛下会抽查你的功课。”
“还好,母皇不曾惩罚我,还时常勉励我。”周翎歆眉眼弯弯。
王常侍呼出一口气:“好好好。”
他又问周翎歆的衣食住,要给她银票,周翎歆在皇女所不缺这个,就没要。
“父珺,你留着吧。”
皇女所里的物件比后宫珺侍宫里的多多了,也好多了。
王常侍笑了笑,因为生了皇女,他的日子好过很多,起码皇帝会记得他,宫里有什么的封赏,总会有他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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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翎宁疾步走在宫道上,虞仆在旁边给她撑伞。
“姐姐。”
用晚膳前,就有虞仆告诉伊元瑜,六殿下会来探望他。
“腿怎么样?”周翎宁问他:“能用力吗?”
伊元瑜摇摇头:“还不行。”还是要虞仆帮助他走动。
周翎宁问他身边的虞仆:“郡珺今日用了多少膳食?”
虞仆如实回答,周翎宁点了点头,觉得还可以。
伊元瑜笑的乖巧,他知道姐姐要来,特意多吃了些。
“姐姐,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吗?”伊元瑜因为腿伤,没有出去看,也不想麻烦虞仆把他搬来搬去,吹了冷风还要麻烦太医。
“很大,”周翎宁想了想,形容道:“今天早上的雪,铺天盖日。”
“哇~”
“如果宫道上的积雪不清扫,应该有三尺厚了。”周翎宁给他比了一个高度。
伊元瑜惊叹不已。
周翎宁看他屋里有一枝梅花,问:“虞仆给你摘来的吗?”
“不是,是姐姐那天走后,灵艺送来的。”伊元瑜说道:“灵艺说五哥带他们玩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梅花,为了不浪费,就一人分一枝,在屋里添一些颜色。”
“灵艺性格倒是好,”周翎宁笑说:“他不仅听四弟七弟的,听我的,还听五弟他们的。”
伊元瑜笑的露出了一个小酒窝:“灵艺现在在皇男所最小,谁说的有道理,他就听谁的。”
“是啊,你们这边热闹点,等年后小十一来了,你们更热闹了。”周翎宁笑道。
十一帝卿今年五岁,年后也要离开父珺,住在皇男所了。带上伊元瑜,现在皇男所有八人,而皇女所只有她们姐妹三个。
伊元瑜平日睡得早,周翎宁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
“有空再来看你,你好好吃饭,知道吗?”周翎宁说:“下次我来就不让虞仆通知你了,看你能不能提前准备。”
她和伊元瑜一起长大,什么不知道?什么都知道。
伊元瑜笑的乖乖的:“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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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
雪下的小了,却还在不停下。
周翎宁坐在小凳子上,身子不动,头伸到门帘外面吹风。
映景站在她旁边,几次开口想让她别冻着,又顾及着是在坤宁宫,他不好说话。
“这雪要下多久?”周翎宁把头缩回来。
皇帝坐在榻上,披了个薄披风,正翻着书,她听到女儿说话,哼笑:“怎么?雪停了好出宫玩?”
周翎宁嬉笑道:“哪有?儿臣是担忧母皇。”
昨日皇帝去了几趟前朝,受了点风,太医给开了个方子闷汗,让她尽量少出去。
君后吩咐完事,站在榻前,伸手试探皇帝额角的温度。
“手能试出来吗?”皇帝问。
君后不明所以:“嗯?”
皇帝靠近他,小声道:“朕听说,额头对额头试着才准?”
君后红了脸,被皇帝揽着腰弯下去,偷了个香。
“你瞧瞧朕好没好?”皇帝在他耳边问。
君后撇开脸去看女儿,女儿头往外面探,应该没看到。
他低声催促:“好了好了,陛下早就好了。”
皇帝低笑一声放开他。
周翎宁还坐在门口往外看,积雪把天色映的更亮了,她感叹:“啊,小七小八还要上课,真好!”
她不用去,真好!
映景抿唇笑,他自然是懂殿下真正想说什么的。
那边君后拿出宗室人员的名单,名单上只有女子及冠,男子及笄了才能写上去。
“陛下,这是荣王次女的男儿,他及笄后,荣王姨母给他请封,您封了诚阳县珺。”
皇帝想了想:“他来过宫宴吗?朕怎么没什么印象?”
“来过,”君后笑道:“那时他还小,跟着家里人一起进宫的。”
与太宗皇帝只有先帝一个女儿不同,第一代绍王和荣王可谓是子嗣颇多,她们薨后,将爵位传给了长女,也就是第二代绍王和荣王。
如今宗室里的长辈,能让皇帝君后喊声“姨母”的也就荣王了,毕竟她和先帝是堂姐妹,而且她们的父亲也出自同一个家族,是表亲。
皇族宗室人不多,所以皇帝封赏的时候颇为大方,反正男子的爵位子男不能继承,她给荣王姨母面子,给她次女的男儿都封了县珺,换来的是荣王一家的死心塌地。
皇帝的帝王之术用的是炉火纯青。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庆敏,周庆敏。”君后回道。
中午用午膳前,君后派去二皇女府的虞仆回来了。
君后示意他:“你如实禀报吧。”
“是。”虞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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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周翎玉要纳谈画为贵侍,还没举办宴会,而是先把人带回去,宋俏儿就承受不住了,还要派人去把宋家长辈喊来。
“你有病吧。”周翎玉烦躁的盯着他。
宋俏儿倔强的直着头:“殿下真的不顾我们妻夫几载的情分吗?”
周翎玉道:“孤要是真不顾及,就你这样的,早给你一封休书不管你死活了。”
宋俏儿大为伤心。
“殿下早就忘了,我们小时候青梅竹马,殿下说过要娶我,最后却只让我当侧夫。”
周翎玉一脸黑线:“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那不是在玩过家家吗?”
“你怎么嫁给孤的心里没数吗?给你当个侧夫就不错了。”
宋俏儿听着她那没有一丝情分的话,心里痛苦极了:“殿下现在被这小蹄子糊住了眼睛,我先替殿下清理门户,殿下怪我我也认了。”
谈画一直被周翎玉护在身后,他柔弱的喊:“殿下,我怕。”
“别怕。”周翎玉安慰他,沉下脸对宋俏儿:“你是皇女还是孤是皇女,这些年孤是不是太给你脸了,你是什么身份,还要替孤做决定?”
宋俏儿的虞仆闻言都不敢动了。
周翎玉斜撇他们:“你们听好了,以后若是听侧夫的话,不管是下药也好,惩治也罢,只要碰到谈画,孤不听解释,你们的下场只有凌迟处死!”
众人大惊,没想到二殿下如此在意这个小侍。
宋俏儿看向谈画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谈画往周翎玉身后躲的更深了。
宋侧夫比他势大,要暂避锋芒。
宋家人来了。
女女男男来了一大堆。
宋夫郎看到跪在地上的宋俏儿,分外心疼:“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俏儿怎么说也是您明媒正娶进来的。”
“切~”周翎玉表示了嘲讽。
虽然君太后对宋家多有纵容,但周翎玉毕竟是皇女,只要她轴着心做一件事,他们也没办法。
宋俏儿也不是怕一个贵侍,而是因为周翎玉显然易见的对他很在乎,这是最让他受不了的。
后宅男子没办法,不代表宋家女人没办法。
这些年,她们搞的好,周翎玉手下能用的只有她们,其她家族的人也要通过宋家的人使。
“……”
周翎玉也非常无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步步混到这个状况的。
明明两年前还不是这样。
那时候她和老大老三三足鼎立。
现在她势弱,而老四老五两个妹妹已经慢慢起来了。
这时候不用宋家也不行了。
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