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传令官尖利的嗓音划破朝阳,惊得檐角栖息的灰雀扑棱棱四散飞去。
安王府朱漆大门被禁军铁靴踹开时。
安王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衡。
“不可能!陛下不会杀我的!”
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便是被贬斥到偏远的地方囚禁起来。
从没想过,皇帝会真要他的命!
可听了裴衡的话,他又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被关的这些日子,他是向蔡雍传达过要合作的意思。
但安王想的是,蔡雍先帮自己脱罪,俩人在京都慢慢谋划。
若是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汴京。
有蔡雍在前头打前阵,若是形势不利,他还能反悔。
可若此时逃了,就是抗旨,别说夺位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这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呼救声。
“王爷!王爷!禁军来了,他们见人就砍!”
话音才落,一名灰衣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进来——那正是安王的嫡孙赵翊祥。
“主君说了,为了以后的大业,您可以将嫡孙带上,但其他人就顾不到了。”
听着前头传来的惨叫,安王透过镂空花格,望见管家的身子正被利箭贯穿。
他不再犹豫,跟着裴衡出逃。
后门的禁军已经被解决掉,一行人趁禁军还未合围,从后门出了王府。
旁边的巷子一早就备了马车,安王抱着孩子上去后,裴衡紧随其后,护卫一挥马鞭,匆匆离去。
天鹏门的八名杀手,和蔡府的暗卫都随行跟在马车旁。
江成躲在屋檐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手干预。
十八卫见主子没有发话,也不敢轻易出手。
直到马车拐过街角,江成对他们做出手势,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跟上。
马车里,裴衡拿出两身异族的服饰,帮安王换上。
在离城门还有一里路时,马车停了下来。
安王扮作胡商抱着孩子走下马车。
此时的他头上戴着盘塔式头巾,身上粗糙的亚麻布料摩擦着皮肤,额间坠着的绿松石随着晃动不断敲击眉心。
他本就心虚,穿着这一身更是浑身不自在。
看着路过的百姓投来好奇的目光,觉得自己活像个市井戏班里的跳梁小丑。
裴衡适时递上狐裘大氅,手抚了抚小世子身上的短袍加背带,给他戴上一顶羊羔皮暖帽,遮住那双与安王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街头,伍氏镖局的车队已经出现。
“放心,自己人。”
裴衡小声地安慰着安王,看着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鄙夷。
若不是要借他的身份起事,这样的人,他才看不上。
三人进了车队,怕小孩子吵闹,裴衡迷晕了他。
而天鹏门那八名杀手,变成了车队的护卫。
江成发现,盯着车队的不只是他,还有另一波人。
卖货的小贩,还有街角的乞儿。
他猜测,这应该是蔡雍安排的后手。
发现这个细节后,他对着暗卫比出手势,让他们不要跟得太近。
到了城门口,伍英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冲着守城的士兵招了招手。
“呦!伍镖头这是接了个大单啊!”士兵看着满满几车货物,忍不住调侃道。
伍英经常出镖,又会来事,跟各城门的士兵都能说得上话。
“一般一般。”话说的谦逊,他脸上却满是商人得意的笑意。
他拿出文牒和缴税凭证,递过去时将一个钱袋子偷偷塞到对方手里。
“这是给兄弟们的茶钱!这单完了,回来请你们喝酒。”
士兵掂了掂分量,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旁边的禁军。
这段时间,都城发生了两起刺杀。
虽然皇帝收回了拨给开封府那两千禁军,但各大城门,还是增派了人手,对出城之人仔细搜查。
伍英一拍脑门:“瞧我这眼力。”
说着,又将一个同等份量的钱袋子塞了过去。
士兵这才满意地点头。
不过,茶钱要收,该检查的,也一样不能少。
安王抱着孩子盘腿坐在马车里,这是胡人的习惯,裴衡和他一样盘坐在旁边。
士兵掀开车帘时,他有些心虚地转过头。
实际上,他失踪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城门,士兵只是想看看马车里有没有私藏货物。
很快,士兵挥手放行。
出了城,安王才重重地往后一靠。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没了拿乔的底气,客气地问道:“裴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
“王爷折煞小人了,你唤我名字即可,为免别人发现您的身份,以后我就称您为老爷。”
裴衡谦卑的一拱手,像极了富贵府邸的管事:“老爷,我们正往咸州去。”
安王将孩子小心地放到一旁,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山林,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蔡相为何要帮我?”
裴衡反问道:“您可还记得先太子一案?”
安王点头,那时现在的皇帝还是不起眼的三皇子。
“先太子一案是当今陛下做的局!”裴衡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安王并没有很惊讶。
先帝在位时,他虽是陛下一党,但只提供银钱,从不参与政事。
对于当年先太子之死,他怀疑过,毕竟那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对他抱有善意的皇子。
以先太子纯良的性情,绝做不出谋反的事来!
“所以呢?”安王反问道。
“有一点您可能不知道,那件案子,我家相爷也有参与。”
裴衡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只是略微做了些改动,编了些瞎话。
“当年,是先帝授意我家相爷对先太子出手,那时三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也有同样的企图,所以我家相爷就与江修远合作了。”
裴衡拿出当年蔡雍与江修远合谋的密函。
“可先太子死后,先帝却以相爷收受底下官员节礼为由,将他贬至遂城,这种卸磨杀驴的作法,是不是同现在的陛下对你一模一样!
你是为了辅佐他登基,才做下那些事,而他却将责任全推到你身上,要灭你满门。”
裴衡说着,看向睡相恬静的赵翊祥。
“这孩子才四岁,险些就没了命!”裴衡话峰一转,语气多了分凌厉,“你可知江修远是因何而死!”
安王虽被囚禁,但江修远被刺杀一事,他还是知道的。
裴衡故意在这个节点提起,就是让安王顺着他的话想到皇帝。
“难道是陛下.....不,不可能!他那么器重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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