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御书房,皇帝将奏折重重掷在蔡汴脸上,纸页纷飞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着雷霆之怒。
当初,蔡雍凭借着从江南寻来的各种奇花异石,让皇帝重新注意到他,并重用他。
中间的推荐人,就是顾振海。
现在伴随着顾振海的横死,当年俩人之间的交易也随之曝光。
寿宴上这么多朝臣,这消息不用两天,就会传遍都城。
皇帝不在乎蔡雍卖子还是杀子,但这种事情不能爆出来。
会损害朝廷的威信。
此事若换作旁人,怕是天都要塌了,可蔡雍却依然淡定,因为对他而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蔡汴被抓到大理寺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牢里探望,询问实情。
对他来说,这个儿子已经废了。
之前宠他,一是因为愧疚和感恩,二来这些年,他一直与顾振海有利益上的合作。
他要培养军队,需要很多很多钱,顾振海之前是真定知府。
顾振海利用真定地处宋辽边境的便利,为他走私军器、战马至辽国,从中获取可观的利润。
现在顾振海退了,自然就没用了。
裴衡走后,蔡雍立在庭院中,晨露浸湿了锦袍下摆。
他望着被管事领走的三个嫡孙,眉间褶皱里沉淀着三十载宦海沉浮的阴霾。
他六个儿子,十几个嫡孙,眼前这三个,是最像他,也是最聪明的。
蔡府一次离开太多人,一定会引起皇城司的警觉,他只能先保最有希望的这三个......
太湖寿山石渗血,皇帝让开封府派人进宫调查,旨意传到江府时,监视镖局的暗卫也回来了。
不只镖局的杀手动了,就连裴衡,也突然消失在蔡府大宅里。
因蔡汴杀了人,外面流言四起,蔡雍正安排人将晚辈送出去避一避。
这其中就有蔡汴唯一的儿子。
这听起来很合情理,江成和林知夏却觉得,其中有猫腻。
但触发的契机是什么!
若蔡雍想做点什么,为什么昨晚不行动,而是选在白天。
江成道:“先不急着下结论,看看皇城司那边有没有消息。”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江成话音刚落,皇城司的消息就到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会太平的早上。
皇帝下达了处决安王的圣旨,安王全府上下,包括奴仆全部诛灭,以此昭告天下。
禁军已经朝着安王府去了。
蔡府西厢那个小哑奴找管事请了假,刚刚出府。
因着蔡汴出事,裴衡又不在,管事们人心惶惶,也没人拘着他。
林知夏顿时意识到,阿山一定是有紧急情况,才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冒险出府。
她面色郑重地道:“天鹏门的杀手只能你去对付,正好伯母刚醒,你就以此为借口,完美隐身。
我先去见阿山,再进宫找孟大人。”
蔡雍已经动了,他们不能再耽误,多耽误一刻都有可能错失良机。
林知夏疾步往外走,江成拉住她。
“我让冽风和阿昼都跟着你,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若是有突发情况,让冽风护着你撤,不要逞强!”
林知夏微微一怔,道:“冽风跟着我就够了,阿昼留在府里守着伯母。”
江成心头一暖,眸光柔和下来:“家里我安排好了,阿昼跟着你,有情况还能随时通知我。”
对方都这样说了,林知夏没有再拒绝。
现在暗处有了冽风,她不用担心再被人跟踪,也不需要在巷子里绕来绕去。
出了江府她直奔寻氏成衣铺。
阿山果然在后院等着他。
“你突然出府,可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姐姐,林哥哥好像病得很严重!不止整晚的咳,还吐血了,就连我送进去掺了桂花蜜的米饭,他都没动。
没人为他请大夫治病!也没有大夫能走进那间屋子。”
老哑奴虽然从不提西厢之人,但相处这两个月,阿山能感觉到,他对西厢之人,是有怜悯之心的。
“还有,”阿山拧着眉,“我觉得那个老哑奴,应该是察觉到我的异常了,他以前从不提西厢房里的任何事情。
可是昨天他拿给我两个发黄染血的软垫,让我去找管事置换。
当时我问他是作何用途,他居然在纸上画了一截粗铁链,跟我比划了一番。
以前他从未这样做过!
这软垫是垫在手腕和脚腕上的,林哥哥一直被铁链锁在屋里的。”
阿山将那幅粗糙的仅仅只几条涂鸦之笔的画带出来了。
像是麻花又像是水的波纹。
而阿山紧接着拿出的染血软垫,让林知夏意识到兄长的处境究竟有多糟糕。
阿山还在继续:“这两日,他一直让我去管事那拿药,以前这种事,从不让我经手的。”
也是因为这个机会,阿山看到了药的名字。
口服的是金疮方,涂抹的是玉红膏。
林知夏默默握紧拳头:“那个老哑奴的来历你打听了吗?”
“蔡府的杂役都说他是罪奴,是蔡雍从遂城返京时带回来的。
因为是哑巴,府里的人都叫他哑奴,他的真实姓名反没人知道。”
这些林知夏知道,皇城司有记载。
“不过,他身上有很多刀疤,双手有茧子,虽没看过他出手,但我觉得他会武功。”
阿山说完,林知夏想起蔡雍今日的异变。
“我听说蔡雍要将几个孙子送出汴京,这段时间,关于各院的小主子,蔡府里面,有没有什么传言?”
阿山年纪小,在别人眼里又是个哑巴。
蔡府的下人在他面前说闲话,从不会避着他。
“还真有,最近好些管事下人都忧心忡忡的,说是担心自己被赶出去,舍不得这份差事。
他们并没有做错事,就是这府里的主子越来越少,担心管家减人。”
阿山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林知夏想知道,他便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
“蔡雍一共六个儿子。
府中的下人都说,大公子蔡杰碌碌无为,上两个月他的元配沈氏去世,他不到一个月就续弦了,一门心思全在女人身上。
蔡府的二子蔡阳最有出息,在咸州当大官,妻妾和孩子都跟过去了。
蔡府三子......”
阿山这两个月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会子多说几句,嗓子都干得厉害。
林知夏听他声音都要黏在一起了,连忙起身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
阿山咕噜咕噜一口干了,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姐姐你是不知道,自打进了蔡府,睡觉的时候,我都用被子裹着头,趴着,生怕说梦话。
刚刚说到哪了——蔡汴,他最特殊,不考功名不参军,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却是最得蔡雍疼爱的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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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