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
唐远帆端起纸杯，喝了口茶，仔细地讲起了宣传部的事。
曾予成出事前几天，宣传部长方为华递递交了辞职报告。
宣传部管宣传，大方向谁都不敢明面抵触，但一些实施办法，县里却出现了三种不同声音。
书记、县长、专职副书记，各自想法不同，宣传部为统一口径，来回奔波于三个人的办公室，苦不堪言。
方为华感觉力不从心，去做了身体检查，结果患了罕见的皮肌炎，不治之症，需长期治疗。
方为华立即辞职了。
以前公安局长不是常委，周天投靠了余兆武后，趁着主持工作，将周天提拔了副县长，去了常委。
现在宣传部副部长罗昊阳，在主持日常工作，大事上褚红英把着关。
“余兆武一直想把罗志军搞掉，踢出常委，安插自己的人，曾予成出事，刚好给了他机会，把周天安插了。”
“曾予成连自己的副手，都拉拢不了吗？”秦天赐皱了皱眉。
自己就是当过副手的，知道这位子对于书记的重要性。
“曾予成也是军转干部，嫉恶如仇，看不起褚红英借色上位，她的心腹也有吃拿卡要的事发生，曾予成要处理，褚红英护短，于是有了隔阂。”
唐远帆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听说，两人在办公室吵架，褚红英怼他，曾书记如此正直，那把白木县的全部干部，统统筛选一遍，看还剩多少人。”
秦天赐一脸苦笑。
“企业矛盾很突出，历史遗留问题多，有人经常上访，那县属企业承包给私人，也奄奄一息，拖欠工资严重，职工很大怨气，不要激化了矛盾，一把火烧了厂房才糟糕。”
正在说话，有人敲门，袁旭尧来了。
“你好，秦书记。”袁旭尧体格比唐远帆健硕，国字脸，剑眉星目。
袁旭尧以前是团里的宣传股干部，转业回了地方，正科级，在档案局任副局长。
“老班长，私人见面，不必那样拘谨，叫我名字或战友都行。”秦天赐拿一次性纸杯泡了茶。
三人在旅馆里，继续聊着天。
“风气坏了，上行下效，下面的干部，正直了反而被孤立，久而久之，也被裹挟了，这舆论氛围很重要。”
袁旭尧做宣传的，他有他的视角。
“我这工会主席完全是闲职，调解纠纷化解矛盾，其他部门根本不鸟我，职工合理诉求被敷衍，怨气得不到疏导，早晚有人铤而走险，危险！”
唐远帆提起企业问题，忧心忡忡。
三人聊了半天，也没聚餐，各自离去。
联系了冯武龙，他正在活动，打听那些暗地里的事。
南宫阳来了电话，明天，东云市组织部部长史九霄，将会到白木县，宣布任命，让他准时去白木县委。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八点钟，秦天赐就到了县委。
“同志，你找谁？请登记。”门卫问道。
“我叫秦天赐，来上班的。”秦天赐笑道，给那门卫递了支烟。
一个女人，留着披肩长发，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从街对面走了过来。
“老李，这车什么事？”女人问道。
“褚领导，这人说他叫秦天赐，来上班的，我没见过他，正叫他登记呢。”门卫给女人汇报了。
站在车旁的秦天赐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很是惹眼，女人看了一眼，立即走了过来。
“秦书记，你好，我叫褚红英，欢迎你来白木，带领大家工作。”
褚红英微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褚副书记，新来乍到，不熟悉情况，还得请你支持工作啊。”两人轻轻握了一下手。
“老李，把门打开，这是新来的秦书记，你可认清楚点。”
秦天赐把车停好，褚红英还站在坝子里等着他。
“秦书记，史部长可能十点才能到，我先带你去你办公室。”
褚红英拨打着电话，通知着办公室工作人员，去打开书记的办公室。
褚红英扭动着火辣的身材，带着秦天赐上了七楼。
“秦书记，你的办公室在七楼，我在六楼，小罗，门打开了吗，卫生打扫没有？”褚红英冲着一位小伙子喊道。
“褚副书记，办公室打扫干净了，都安排妥当了。”小伙子微微欠身，回了话走了。
屋子里全是新的办公桌椅。
几任书记都倒下了，用过的东西晦气，这是潜规则，后来的继任者，都不喜欢倒台前任的办公设备。
“秦书记，以前的书记都在八楼办公，罗主任给我建议后，我俩自作主张，把领导办公室挪到七楼了，七上八下，吉利，不知道书记是否满意？”
这女人很会说话，不露声色地推出了罗志军，还把七上八下解释得完美。
没有矛盾冲突，一切皆好，不知以后如何？秦天赐暗忖。
“谢谢你们，挺好的，这七真能上去，你俩就是我的福星了。”秦天赐哈哈一笑，话里有话。
言下之意，你俩支持我工作，就是福星，给我使绊子，那就是灾星。
“褚副书记，请坐。”
时间还早，褚红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褚副书记，我阅历浅，工作能力不高，坐在这位置，如履薄冰啊。”
“秦书记太谦虚了，年轻有为当了县的主官，华国都少见，前途无量，我们都盼着你来领导我们呢。”
两人说着场面面，试探着彼此。
“我在清江时，没有来过白木，不熟悉这里同志的工作风格，这方面还得靠你褚副书记，党务工作，重中之重，离不开你的鼎力支持。”
秦天赐烧开了水，递了一杯白开水给褚红英，话里打着机锋。
“我向领导汇报，这方面我工作做得不够好，有些同志确实有些瑕疵，有些不好的惯性。”
褚红英的语言组织得很巧妙，承认有瑕疵，但却说了惯性两个字，潜台词里是被裹挟导致的。
被谁裹挟的，不言而喻。
“错误每个人都会有，不是大奸大恶，允许有错误的同志改正，你我都不是圣人，要给人改正的机会嘛，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该惩处就得惩处，你说呢？”
秦天赐微微一笑，把球抛给了褚红英。
“秦书记说的正确，只是那大奸大恶的判定，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处理的方式也不同。”
褚红英继续试探着秦天赐。
“判定标准有规定，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是副书记，可以经常来沟通探讨，交流意见嘛。”
秦天赐看了看褚红英，说了自己的潜台词。
法律纪律，一直都有。
至于怎么特殊处理，怎么沟通交流，那看你褚红英怎么表现了。
可以立即惩处，可以允许改正。
你是副书记这几个字，是让褚红英，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副的就是副的，必须端正态度，团结在正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