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燃烧至双木洲营寨的前一刻。
倭酋木村武陟还一直在做着消灭戚弘毅,迎娶美娇娘展燕以及胁项云以从归云山庄索要巨额财富的美梦。
人逢喜事精神爽,木村老头子多饮了几杯美酒,迷离中又起了淫乐之心,未等到婚礼举行,便想提前会一会那娇滴滴的美娇娘。
说干就干,于是乎木村端起一壶清酒,嘴里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向后室走去。
此时的后室之中,禇盼儿正按倭国习俗给展燕梳妆打扮。
看着禇盼儿拿出给自己试穿的婚服,展燕细眉紧蹙,摇头道:“盼儿姑娘,婚嫁之时,女儿当穿大红喜装,为何却要我穿一身丧孝服饰。就算是咒那倭酋老头子早死,也未免太过明显了吧!”
禇盼儿听展燕这么一说,噗嗤一笑,道:“倭国习俗如此,这件正是嫁衣。”
“姐姐莫要欺我,”展燕审视半天,回道:“我乃草原女子,虽不知中原繁文缛节,但也晓得婚嫁当穿大红,丧葬才着白衣。你这件衣服,从里到外一身素白,甚至还有个不伦不类的白色’孝子帽’,还说不是丧服?”
说着话,展燕还用手捻着那丑陋的白帽,嫌弃地丢到一旁。
禇盼儿倒颇有耐心,将那帽儿捡起,给展燕讲道:“你有所不知,倭国习俗,新娘子出嫁时就是穿的这一身白衣,名曰’白无垢’,代表新娘子清净纯洁无垢。”
说着话,禇盼儿又亲自为展燕穿衣,并劝解道:“展燕姑娘,你还是穿上吧!那倭酋木村武陟生性多疑,若见你连嫁衣都不穿,恐节外生枝。”
展燕无奈,却也不想一身素白,只叫禇盼儿将那白衣一件件披在她一身黑色骑装身上,好在她身材苗条,即便这样穿着,也不显得臃肿。
一边穿衣,禇盼儿一边向展燕介绍这件“白无垢”,只道:“这’白无垢’之所以一身纯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因纯白易染,故而这衣服是希望女子进入夫家之后,能够被染成夫家之色,顺利融入其中,不再返回本家。”
“唉?这样说来,倭国女子还真够惨的!”展燕略感惊异,开口便道。
禇盼儿好奇问道:“何出此言呢?”
展燕直言直语,道:“你想想看,女子出嫁,不仅不能有本来性情,还要依附夫家,说什么’被染成夫家之色’,全无自主可言。这哪里是嫁人,分明是被当作一个物品摆弄。更不用说’不再返回本家’的话了,依我看这不是什么祝福,分明是在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受了委屈,还没有娘家做主,岂不十分可怜?”
“你这么想,倒是见解独到!”禇盼儿细思之后,不禁对这个草原姑娘有些敬佩。
她虽才智过人,却受制于传统礼俗,只知道女儿居家从父,出嫁从夫,却从未如展燕这样思维开阔。
穿好婚服,禇盼儿又为展燕佩戴配饰,并介绍道:“这些小东西,分别为’怀剑’、’花边’、’末广’,就是作装饰用的匕首,挂饰和折扇之类。”
“倭国女子出嫁还要带剑吗?”不知怎的,展燕对怀剑兴趣颇浓。
“自然不是真剑,只是装饰而已,”说着话,禇盼儿将那怀剑放在展燕衣服上,道:“这怀剑有除魔之意,也是祈盼吉祥的一种方式。”
“除魔?”
展燕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边偷偷将先前拾到的飞鸟形铁片掖在怀剑之中。
说着话,禇盼儿又将展燕最为厌恶的白帽子给她戴上,接着给展燕讲道:“这可不是什么孝子帽,而是白棉帽,出嫁路上,夫家不希望新娘子的容貌被他人看见,以此遮容。另外,倭国人认为女人头发中有灵力,藏有灾祸,不想让她带到夫家,所以亦有除灾避祸之意。”
“唉,越来越觉得倭国女子是丈夫的私人物品了,”展燕不禁有些同情倭国女子了,道:“说什么怕灾祸,何不干脆叫人人都剃个光头。”
禇盼儿听展燕说话有趣,忍俊不禁,莞尔一笑,一边整理着展燕柔顺的长发,一边道:“这么好的头发,剃了光头,岂不可惜。”
展燕随口揶揄道:“这么好的头发,暗藏灾祸?当真可笑。”
说话间,禇盼儿已将展燕的长发理顺,盘成发髻,又用白绢绕其一周,并介绍道:“这种发髻叫做文金高岛田发髻,在倭国很是流行,新娘子出嫁,都要梳成这般模样。至于那白绢,其名为’角隐’,箍在头上,有’收其棱角,温柔顺从’之义。”
“呵,女子便不能有棱角吗?”展燕大为不解。
展燕在自己家中,关起门来,向来是母亲说一不二的,父亲为了偷一口酒喝,都要求她这宝贝女儿帮忙打掩护。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禇盼儿道:“你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很难想象,你以后会有怎样的人生。”
以后?
莫论以后,且看眼前。
一串不合时宜的虚浮脚步逼近姑娘们的居室,打破了这短暂的美好,将姑娘们重新拉入冰冷的现实中。
醉醺醺的木村武陟来了。
他一把推开房门,看到换上婚服的展燕的一瞬,一双色咪咪的老眼便再也离不开了。
此刻的展燕完全不同于她平日里一身黑色骑装,一条乌黑大辫子的酷飒形象,却见她一身素色白衣上,铺散着根根分明的如瀑黑发,尚未来得及抹上那厚厚白粉的一抹素颜,比起浓妆艳抹来,倒更显得清冷孤绝。
窗棂上的日光流淌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轮廓,倒好似不沾俗尘的天女坠落凡间,真可谓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此情此景,若是被那诗情风流的中原才子看到,定会立刻生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疏离美感。
可惜,木村武陟不懂得诗情画意,倒是很有些将美丽的东西扔进泥潭中,尽情的侮辱蹂躏,看着她破碎,脏污并一文不值的变态癖好。
揉了揉朦胧的醉眼,面对眼前美丽的女子,木村武陟首先想到的便是立刻扑上去,将她整个人都揉碎掉。
“大婚之期未至,不可无礼。”禇盼儿张开双臂,挡在展燕面前。
色欲蒙心,木村武陟哪管这些,一把拉开禇盼儿,道:“婚前婚后,能有多少区别。”
说罢,他便径直朝展燕走去。
“畜牲!休想碰她。”禇盼儿真的急了。
为了保住这个姑娘,她竟然一把揪住木村武陟的衣领,并朝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试图打醒这个家伙。
这一巴掌刚打过去,禇盼儿便后悔了,想是猜到了后果。
果不其然,木村武陟的报复来的很快,禇盼儿尚未来得及道歉,便被一巴掌抡在地上,脸上顿时肿起老高,嘴脸也流出腥红的血来。
展燕一直冷冷地看着木村武陟,相比神情激动的禇盼儿,反而显得十分冷静。
冷静,是因为早已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反正婚礼不过是拖延之计,亦早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志,既然没等到变数,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分别?
她摸了摸怀剑中私藏的铁质飞鸟,认真观察着木村武陟,似乎在等待一个最好的出手时机。
铁鸟一点点从怀剑中飞出。
此刻,正是除魔之时。
存亡绝续,便在此刻。
可未等展燕出手,门外却又突然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像是什么人要着急的冲进来。
会是谁?
当看到进来的人是七人刀众中的鸟羽真叶的时候,展燕大失所望,只见鸟羽真叶径直走到木村武陟的身边,喊了一声:“师父。”
说罢,鸟羽真叶便想要贴近木村武陟耳朵,同他密报些什么。
“啪!”一巴掌同样赏在鸟羽真叶的脸上。
色欲熏心之际,谁也别想阻止木村武陟。
事出紧急,见耳语不成,鸟羽真叶干脆不再顾及屋中的两个女人,大喊道:“师父,官军打进来了,正门后门俱已失守。”
“什么?”木村武陟一晃脑袋,酒意全消,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生死关头,木村武陟色欲全消,匆匆而去,鸟羽真叶紧随其后。
走了两步,木村武陟却突然拦住鸟羽真叶,指了指屋子,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就算得不到,也一定要毁掉。
鸟羽真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朝方才的屋子走去。
看样子,她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