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方阵需要足够的厚度,才能抵御骑兵的冲击。
明军被围的中军只是一个狭长的阵型,如果骑兵从中间冲击,任何一个部位都是薄弱处,极易被冲破甚至拦腰斩断。
此刻收到命令的八旗军,虽然受限于空间不足,但也立刻开始迂回加速准备冲击明军阵地。
既能冲杀斩断敌阵,又能躲开火炮的轰击。
至于明军伸出的那些枪口,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并未在意。
火枪而已,不知道冲杀了多少次了,哪次不是一冲即溃的货色,甚至还不如那些长枪兵来的危险。
只有一小部分,经历过南昌城下战斗的骑兵们,露出一抹担忧。
但相比于火炮,还是眼前的枪口更弱一些。
而且这次这么多人,明军阵地有这么薄,应该能冲破吧?
“杀,杀穿他!”
在呼喊声中,八旗军再次开始了冲锋。
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早已熟悉了火枪的战阵射击,又在实战中熟悉了这么久,早已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火枪兵。
面对冲来的骑兵,每一名士兵都沉着地瞄准,射击,打空子弹后迅速后撤进行装弹。
火枪兵可不需要多厚的阵型,此刻明军的阵型,足够形成分别瞄准左右两侧骑兵的六列方阵。
在骑兵冲击开始的第一刻,他们就扣动了扳机,于沉默中一个个抹杀着敌人的生命。
砰砰砰~
骑兵依旧在冲锋,甚至在混乱的战场上,他们数量的减少都不是那么清晰。
每个人只能看到身边的人,也只有身边的人被击中落马,他们才有所察觉。
可等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直面面前黑洞洞的枪口了。
砰砰砰~
“穿插,他们有空隙,从那里穿插!”
熟悉的经历让一些骑兵回忆起了当初得到恐怖,那些看似脆弱的火枪兵根本不是他们能冲到近前的。
虽然他们现在距离这么近,却没有足够的速度进行冲击。
在冲击敌阵一排排倒下,和穿插空隙可能生还之间,立刻有骑兵冲向了火枪阵之间的空隙。
对,就是这里,他们之前为了更好的前后变动都是会留下空隙的。
穿过的骑兵心中一喜,这可是当初生死之间得到的经验。
既然冲进来了,那死的就该是你们了。
骑兵刚刚准备扬起长刀,就看到了密密麻麻扎过来的钩镰枪。
噗噗~
“之前,没有啊……”
战场的惨烈再次体现,人命被迅速地收割着,甚至来不及去细看。
狭长的明军阵地,就像是一个长着无形却致命尖刺的刺猬,任何靠近的敌人都会倒在阵前。
偶有突入的士兵,也会迅速被早就准备的长枪兵穿成筛子。
轰轰轰~
双方的大炮依旧在轰鸣,明军后阵的火炮阵地犹如死神般,一道道地收割着骑兵的生命。
而清军的火炮,却只能在一排排的盾牌前停下,只有弧线射出的炮弹,才能对军阵造成一些伤亡。
至于江面上的大船,在几门火炮和一队火枪兵的威慑下,他们连上岸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孙传庭还想留下这些大船,早就轰了他们了。
战局的变化实在有些超出副旗主的预料,明军的火器太过凶猛,外侧的骑兵确实逃离了不少。
可内侧的骑兵却在急速消亡,甚至他都没有任何的办法可想,明军如同死神收割着靠近的骑兵,奔涌的长江又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好像这些人除了跳下长江,便再没有了其他出路。
可就算跳,也不过是九死一生。
“该死的,压上去,击溃面前的明军,必须让他们也乱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给骑兵们一条生路!
“传令骑兵,向我方阵地靠拢,放弃冲击进行骑射干扰!”
顿了顿副旗主这才说道,“以战马为掩护,减少伤亡!”
“喳!”
孙传庭看着清军的变化,微微一笑。
“敌退我进,可以准备进攻了,只要这一次能打退他们,打疼他们,那么接下来就简单了。”
“外侧那些骑兵呢?”
“是啊,他们要么袭扰我们后方,要么直接去接应那些战船,只有那些人够吗?”
孙传庭看了眼见江面,那唯一一艘开始行动的大船。
“岸上自然不够,但在江面上就足够了。”
“至于他们敢来袭扰我们,那我还求之不得呢。”
转回头,看向前方的战场。
“传我命令,全军压上,这次彻底击溃满清八旗,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威能!”
“诺!”
呜~
双方都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犬牙交错的中军,全军压上的后方,轰鸣的火炮,战马的嘶鸣,交织成了战场上惨烈的一幕幕。
楚河此刻心中激荡的同时,眼神之中也有几分不忍。
无他,太惨烈了!
可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过程,只有这样,才能让堕落腐朽,快要灭亡的大明,焕发出新的生机。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大明,已经再次活了过来。
至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一个观察者吧。
无论是惨烈的地面厮杀,还是半空中萨满和幽魂的对战都不是他能参与的。
至于高空,还是算了吧,那些鸟儿的速度不是他能跟得上的。
看来只有大船那边自己能帮上点忙。
走了!
……
咻~
远远地,一只硕大的金雕出现在天空。
比起海东青和木鸢,它的体型简直就是碾压式的。
一个扑击,便将一只木鸢的翅膀折断。
另外几只木鸢立刻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金雕的到来,意味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巴思哈没有收到战报,所以来亲自观看战果。
地面上本该兴奋的罗科铎和副旗主,此刻却面色复杂。
甚至两人眼中都带着几分苦涩。
战事依旧在焦灼,可局面却已经大不相同。
之前他们虽然稍居于劣势,但至少有充足的主动权,能够随时撤离战场想战就战。
可现在。
就连他们这些人,能不能及时的撤退都是个未知数了。
目前保留完整战马的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至于其他人早在战争中被消耗一空。
明军仿佛有意地先打马,让骑兵都变成了步兵,丧失了他们最大的优势。
更是在面对面最直接的交锋中,压着他们打,甚至步步紧逼让他们连撤都撤不回来。
无论他们承不承认,这场战他们又败了。
在正面战场,实打实硬碰硬的基础上,在双方手段尽出,战术用尽的情况下。
败了!
不,副旗主双眼一凝。
他们还有机会,只要按照他的想法,彻底地将这场局部战役打成大会战。
想到这里,他看向罗科铎,召唤了盘旋的金雕。
“郡王殿下,该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