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士极一听,便知道东方硕是受林策所托。
“果然来了。”
崔士极笑呵呵的点头,“让他去大厅等候,我这就来。”
崔志远连忙走出去,平常崔士极都不可能给东方硕见面的机会,但是今日却打算见一见,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谈。
这一刻,崔东亭满脸都是焦虑之色。
他的感觉很敏锐,已经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了,但是他却总是找不出来问题的点在哪里。
“父亲,我劝你还是要慎重一些,我觉得那个林策没安好心。”
“从他以往的种种手段来看,他都不像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我们崔家虽然势大,但是还不至于让林策害怕,别忘了林策是林相的孙子,而且现在还有秦世忠当他的叔父,还有个文渊阁大学士的舅舅……”
崔东亭一番话,直接让崔士极皱起眉头来。
“东亭,我早就说过你太过谨慎不是好事。”
“你生在我崔家,就应该有点崔家人的胆气,你要是想做什么,就放心的去做,有我崔家给你兜底。”
“而我也是如此,即便是我这次失败了,那我崔家,依旧能够扶持我起来,而我,还是三品大儒!”
“慎重这两个字,可以用,但是无法扎根在我崔家人骨子里!”
崔士极说完这番话,便不在搭理崔东亭。
他这个儿子,还是太谨慎了。
……
崔家书院,会客大厅内。
东方硕满脸紧张的坐下来,他端着一杯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林策的这个计划,真的可行吗?
而大厅中,还有许多崔家书院的读书人。
这些人平日里都在书院混迹,他们自诩清流,自诩高雅,平日里吟诗作对,对外面的人间疾苦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其中,就有许多人当初去找过林策的麻烦。
可惜,他们都不是林策的对手,反而被府衙的衙役给抓了。
现在见到东方硕,这帮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东方大人,你怎么来了?”
“莫非是仰慕崔师,今日特来拜师?”
“我看不像是拜师,拜师哪有不带拜师礼的啊,难不成东方大人已经穷到了连拜师礼都拿不出来吗?”
四周那些读书人纷纷嘲讽起来。
要知道,东方硕可是洛阳府的府尹!
这身份,那可是朝廷中的二品大员!
平头老百姓要是敢嘲讽他,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这里是崔家,而这些读书人,又都是崔家的附庸。
所以东方硕还真不敢对他们怎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便见到崔士极走了出来。
“见过崔师。”
一众读书人纷纷拱手,他们对崔士极的崇拜已经到了极点。
“府尹大人,让你久等了。”崔士极笑着说道,虽然言语上满是客气,但是表情可是很傲然。
他径直坐下,端起一杯茶水看向崔士极。
“府尹大人,找我什么事呢?”
见此情况,东方硕也没有放着掖着了,他直接开口道:“崔师,今日来书院,是有个不情之请,我代表朝廷的赈灾天使林策林大人而来,他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此话一出,那群读书人全都耻笑起来。
“朝廷大员要做生意?”
“哦?若是我记得不错,朝廷大员是不能做生意的。”
“东方大人,你这一句话可就害苦了林大人啊。”
崔士极嘴角挂着好笑的弧度,东方硕确实是个好官,而且洛阳府上上下下的官员们,都是清流。
可惜,东方硕不会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这就导致他升迁无望。
“府尹大人,慎言啊。”崔士极淡淡笑着,话里话外,却显露锋芒。
东方硕面对崔士极这样的人时,背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而且那帮个崔家的读书人,个个都露出戏谑之色,更让人心中惶恐。
他也怕自己几句话给对面抓住了把柄。
这种事情,还是让他儿子东方洋来办比较好,可惜东方洋最近一直都在忙着收那些米商的粮食。
此刻,在崔家书院的这场交锋,崔士极占据了上风。
东方硕深吸一口气,干脆不搭理那些小杂碎,直接对崔士极说道:“崔师,林大人做生意是为了南直隶着想,不如你先听听他的想法?”
今日来时,他没有穿官服。
这就代表他现在和崔士极的谈话,都是私下里进行的。
“你说吧,若是有利于南直隶,那我自然会认真考虑,我崔家毕竟扎根在南直隶,我们也是南直隶的人。”
崔士极笑呵呵的表情,看着完全就不把东方硕放在眼里。
在这片土地上,皇权都不被崔家看中,更别说一个皇帝的泥腿子了。
“小林大人打算募捐一批银子修缮河道,而且想让崔家带头捐款。”东方硕说的格外认真。
“南直隶多年来备受水患影响,这件事情已经造成了不少百姓丧命,朝廷目前困难,拿不出太多的银子,所以我们只好民间募捐。”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只要募集的银子够多,我们就能修缮河道了。”
这番话,更是引来了嘲讽。
崔家书院的人个个不屑狂笑。
朝廷没钱,竟然让民间自己募捐,那岂不是说明朝廷无用?
那个林策也真是个废物,以往那些朝廷官员过来,不都解决了眼下的问题?
结果到了他这里,河道也治理不好,还要靠着南直隶的富户的捐款。
这似乎,是示弱啊。
崔士极心道果然如此。
他来了兴趣。
“募捐啊,确实是个好事,但我们的银子,也不多……”
他早就知道了东方硕来的目的,所以不能轻易答应,这不是还有条件没有说明吗,比如豪绅的钱如数奉还,其余的前三七分成。
东方硕这是打算说一半藏一半?
自己捞好处?
崔士极笑着点头道:“府尹大人既然开口了,募捐也的确是个好事,我崔家作为南直隶的八望之一,自然要起带头作用,这样吧,我以个人的名义捐款五万两,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读书人,手中是没有多少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