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仙仙下到一楼,好不容易才挤进了人群,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握住了沈倾漓的手,把他带离了人群,只留下身后那一道道错愕的目光。
待他们离开了客栈,大家才反应过来,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似乎比刚刚还要热闹上几分。
二楼某处厢房外,穆翎和贺芷兰并肩而立,脸上神色各异。
“属实没想到,晏筠一向低调行事,如今却因这一出戏,成了京中炙手可热,人人盼之的佳婿,以后这定安侯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兰儿,你说是不是?”
穆翎声音带笑,语气轻松。
一旁的贺芷兰听罢,脸色更显阴沉。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秦仙仙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手中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团,握成了拳头的手止不住地轻颤着。
她微微仰了仰头,语气忿忿道“晏筠哥哥就是被这狐媚子迷了眼,才会变得如此没有分寸。”
贺芷兰这话说得声小,又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旁的穆翎听不太清。
“兰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贺芷兰把视线收回,撂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转身便回了厢房。
如今她想清楚了,她的晏筠哥哥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狐媚子的错。是她不知廉耻在先,当众与他拉拉扯扯,她的晏筠哥哥定是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才没有甩开她的。
上次也是,是那狐媚子巴巴地贴上去,她的晏筠哥哥也是因为一时被蛊惑了,才会对她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定是这样的。
客栈里面,人群渐渐散去,而客栈外面,秦仙仙已经把沈倾漓带上了停在不远的处定安侯府的马车上。
“你一向聪明,怎得今日这情况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解围。”
才刚坐下,秦仙仙就有些不满地嗔怪道。
“她们都是女子,我摸不得也碰不得,由你来替我解围,不是更好?”
他早料定了她会看不过眼的。
“只是这面纱嘛……”
沈倾漓伸手把她脸上的薄纱扯下。
不知该说她谨慎还是……
“实在不该系上。”沈倾漓略显遗憾。
“不该系上?为何?”
“这解围嘛,解得了一次解不了第二次,你得让她们把你看得清清楚楚,好让她们知道我心有所属,这样,才能彻底让她们断了那些虚妄的念头。”
她就说他怎么站在人群中央无动于衷,原来是刻意而为之,就等着她来解救,好把京都中那些关于他们两人的乱七八糟的流言坐实。
还没等秦仙仙回话,沈倾漓似又想起些什么,接着道:“对了,刚刚楚越说乐坊里有要事,需要我回去一趟,现下客栈你暂时是进不去了,我让车夫送你回府可好?”
“也好,我也想回府看看嫂嫂的情况,你派人替我去知会陆姐姐他们一声吧。”
两人商量后好,沈倾漓便下了马车,二人分了两路,沈倾漓骑马往乐坊方向而去,而秦仙仙则坐着定安侯府的马车往秦府而去。
回府途中,秦仙仙倒是在集市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碧玉身着一身便装,在巷子里与一名约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在交谈着,看那妇人的衣着,倒像是某户大户人家的家奴。
马车匆匆而过,还没等秦仙仙看清那妇人的面容,马车便已经驶离了。
而另外一头,沈倾漓也已经到达了乐坊,他刚从马上下来,楚越便神色急促地迎了上来。
“人呢?现下如何了?”
“禀公子,这人……他……没救回来。”
沈倾漓听到这话顿住了脚步,冷淡道:“死了?”
“是的。”楚越应了一声,又接着补充道:“林樊才刚到,人便已经咽气了。”
二人说完便往乐坊的密室而去。
幽暗又潮湿的密室内,一具遍体鳞伤又面目可怖的尸体就这样直挺挺地横在地上。褴褛的衣衫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暗紫色,皮肤上皆布满了一道道或新或旧,深浅不一的伤痕。
而尸体旁边,则站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身形单薄,穿着白衣的男子。
“属下见过公子。”
沈倾漓先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而后才看向一旁的林樊,语气淡淡道:
“死因查清楚了么?”
“回公子,应该是中毒而亡。”
沈倾漓闻声眉头微蹙,漆黑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一旁的楚越听了,惊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连嗓门也跟着提高了。
“中毒?怎么可能?这何魁的饮食一贯都是由我来负责的,每日都是清粥馒头的,何来的毒?林医师,你可不要妄言,你说他是被打死的我还能信你几分,但你若说他是被毒死的,那我可万万不信,你可得查仔细些才行。”
林樊听完楚越的反驳,当即便不满地拂了衣袖,微微扬起了下巴。
“这人死后不久皮肤便开始呈现暗紫色,眼球突出,七窍流血,这不是中毒是什么?我看你是私自对他动用了私刑,怕公子知道,才如此激动吧?”
动用私刑?
楚越低头看了看那遍体鳞伤的尸体,这算什么私刑,这刑都是自家主子准了的……
主子去科考前说了,这何魁,等到他科考结束再处理也不迟,这段时间让他留何魁一口气便好,他哪里敢自作主张直接送何魁去见阎王。
“怎么了?没话说了?我看就是你毒死的。”林樊哼哼了两声,白了楚越一眼。
“你……”楚越气急了,许久才憋出一个字来。
“行了,别吵了。楚越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他不会做这种事。”沈倾漓扶了扶额,无奈道。
这楚越和林樊向来不对付,每次共事都吵得他头疼。
“可知这是什么毒?”
“呃……”林樊支吾了一下,面露难色。“还未可知,公子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查清楚。”
“一天。”沈倾漓道。
“两天。”林樊讨价还价。“公子你要知道,连属下都未曾知悉的毒查起来确实——”
“半天。”沈倾漓淡笑着看他一眼。
“……”林樊闻言就差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了。“是,公子。”
楚越正欲幸灾乐祸。
“他查毒,而你……”沈倾漓把目光转向楚越。“把毒的来源给我查清了,同样的,我也只给你半天时间,听清楚了。”
楚越在接收到自家公子幽深的目光后,瞬间敛了神色,活脱脱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只得低声絮絮道: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