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在寒冷的冬风中等了许久，手中的早点都已凉透，心情却逐渐雀跃起来。
苏念琳是不是不会来了？他侥幸地想，像是一个偷回幸福的胜利者。
就当他怀疑苏念琳是否已经后悔离婚，庆幸申请会自动取消的时候，小小的人儿才从远处向他徐徐走来。
一月未见的人看起来圆润了一些，气色好了不少。不像离婚前那般苍白无力，身上还穿着恋爱时自己给她买的外套，领口的毛领随风摆动，有几根调皮的绒毛钻进了她的鼻腔，引得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离开了自己，她似乎过得还不错。顾百川有些失落。
随即主动迎上前去，伸出双手想给她暖暖冰冷的手掌。
他一向知道她哪里最需要照顾。
却被那人不着痕迹地躲开。
男人只好尴尬地搓了搓手，没话找话，试图靠近她一些：“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最爱的华庆楼家的小笼包。只是现在可能有点凉了，要不我带你去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吧。”
“不用。”
苏念琳冷冷地回答，也不曾看他一眼。这也是两人长久未见面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她脚尖一转，越过他径直走向身后的民政局大门。
独留顾百川一个人怔怔地留在原地，见她逐渐走远，他忍不住大声问：“能不能不离婚？”
苏念琳闻言脚步一顿，仅仅一秒又立马抬步向前，不曾回头。
顾百川看见妻子如此决绝，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她浇灭，只好大步跟上。
“二位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好，请携带好自己的随身证件。”
工作人员不带感情地宣布完流程，直到公章按在了离婚证上，他才真情实感地意识到苏念琳是真的要离开了，再也不属于自己。
两人沉默地离开办事处，顾百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离婚证出神。
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真的走到这一步，事到如今仍然觉得苏念琳只是闹小孩子脾气，直到手中冰冷的证件确确实实地提醒自己。
她是认真的。
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顾百川厚着脸皮，再次有些卑微地说：“念念，可以再最后一次吃顿饭吗？或者，让我再抱你一次。”
苏念琳听到他无耻的要求，防备地向后退了一步，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不可能。”
顾百川见她如此排斥自己，不敢再多言语，生怕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最后，只敢轻声嘱咐。
“照顾好自己和宝宝。”语气顿了顿，又继续，“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
“我每个月都会给你的卡上打钱，就当是给宝宝的营养费了。”
苏念琳不再搭理他，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婚都离了，这副深情的模样演给谁看呢。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本事继续找你的顾怀安去，这下两人可有机会和时间好好在一起了。我可不想再陪你们玩什么三人游戏。
与顾百川的难过不舍截然相反，苏念琳开心得恨不得跑起来。
这一个月来，她过得胆战心惊。虽然一直躲在洛芸家里，但是顾百川越来越疯魔的模样让她这个守在身边多年的人也逐渐猜不透。
晚上甚至都不敢开灯，企图制造家中无人的错觉，生怕他连夜赶来逼着自己回去。
就连昨晚睡前心跳也异常地块，担心他反悔今天不能如约来领离婚证。
睡前的苏念琳一直摸着逐渐长出肉肉的小腹，不停地呢喃：“宝宝，你可要一定保佑妈妈能够顺利逃脱你爸爸的魔爪。”
“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就这样伴随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顾百川的防备，一颗心像是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最后心神俱疲地睡了过去，才导致今早没能及时赴约。
还好，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苏念琳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慰自己，带来一些能量。
“终于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苏念琳看着手中的离婚证，指尖在三个字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红色的封皮越摸越觉得喜庆。
虽然未来充满了未知，带着孩子可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不过只要没有一个阴晴不定的老公，心思颇深的绿茶姐姐，怎么样都是极好的。
再差不会差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婚姻生活。
离开民政局后，苏念琳步伐轻快地来到了熟悉的缘聚餐厅。
这是她第一次拿到工资后请顾百川吃饭的地方，也有过两人无数次的回忆。
只不过这次的她，并不是来追忆往昔的。
“老板，把你们这的特色菜都来一份，麻烦不要辣椒！”苏念琳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要不是怀中还揣着一个小肉团子，她恨不得喝上几壶酒来庆祝。
老板见到熟悉的面孔，热情地上前来打招呼：“顾太太又来啦，今天怎么没见你老公一起？”
苏念琳丝毫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离婚了，就在刚刚。”
“老板，以后也不用叫我顾太太了，叫我小苏就可以。”
她冲老板和善地笑笑，不忘补充。
老板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两人感情甚好，每次来总是点很多菜，她还不忘备注多加麻加辣。
“好好的竟然离婚了，而且今天怎么不加麻加辣了？”
苏念琳失笑，解释道：“是我前夫喜欢吃麻辣的口味，但我却一点也不喜欢，以前都是一直在迁就他罢了。”
老板哑声，恍然大悟。
靠着一个人的不断牺牲和容忍，怪不得两人走不下去，婚姻就此中断。
看来表达爱也是一门技术活，回去了我得好好敲打儿子才行，免得儿媳妇也受不了跑路了。
老板摇了摇头，不再接话，转身回厨房备菜。
“你要的菜都齐了。小姑娘啊，今天的菜都给你打八折。毕竟也是老顾客了，今天离婚，也当是我这个大婶给你未来生活的一点祝福吧。”
老板亲自将她点的菜摆放上桌，笑眯眯地说。
苏念琳心生感激，脸上绽放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来，甜甜地回应：“谢谢老板！也祝你们生意越来越红火！”
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排骨放入口中，软烂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了双眼，由衷地赞叹：“老板，你的厨艺一如既往地好。”
没有了顾百川在身侧，苏念琳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格外美好。即使是吃过无数次的菜肴，在此刻也都显得更加鲜美。
她不由得加快了进食的速度，难得的吃了两大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