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谷附近三十里,尸体盈野,拢共十万余数的西戎精骑逃脱的极少,绝大部分都葬生在三十万北凉铁骑的弓弩利刃之下。
还有战力的北凉铁骑在清理完战场,补刀未死的西戎精骑后,寻找合适的战马,翻身上马,重新集合。
陈芝豹留下了一部分照顾受伤的同胞,收殓同胞尸体,带着三十万万北凉铁骑朝着博赤尔大草原深处而去。
三十万北凉铁骑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草原上西戎游骑斥候的侦探,驻扎在百里之外的十五万西戎大军更早接收到消息,此时已经出三关,火速朝着这里奔来支援。
北凉铁骑战马步子出现了一种暗含规律性的放慢和加速,这可以最大程度保持战马的机动性能,在追求速度的同时尽可能的让战马拥有第二次冲锋的体力。
这就是沙场名将和庸将无形中的差异。
战场上当然需要万人敌千人敌的猛将,但是更需要陈芝豹这种熟谙战场规矩的将领。历史上一系列的胜仗案例大多数都是由深谙战场规矩的将领操盘的,少了前者,仗打得会更辛苦,但少了后者,只有溃败一途。
乌兰帖木儿往西后碰到了其中一支五万大军,立马让其撤回关内,他动身要去阻拦其他两支出关大军时被跟随而来的邓太阿阻拦了,邓太阿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跟在后面,让他这位军神无法发挥作用。
乌兰帖木儿闪身进入了西戎大军之中,邓太阿不敢进入,绕着大军移动。很快大军中分出了七千精骑,奔向其他两支大军,乌兰帖木儿就在其中。
邓太阿也是个狠人,一闪撞入七千精骑中,大军阵型都被如剑而来的邓太阿撕裂而开,顿时人仰马翻。
一道魁梧身影穿过那被切开的军阵缝隙,以强悍无匹之势狠狠撞向邓太阿。后者屈指弹动,十二小剑上久久不肯散去的浑厚剑气顿时绽放威力,前冲逼近的乌兰帖木儿。
乌兰帖木儿双拳如龙轰开了十二剑,直接近身,邓太阿负在身后的双指延伸出了无形剑气于此时出手,是他赖以成名的“倒持势”。他早已到了无剑境界,手中无剑,万物皆可为剑,虽说有大太阿这等神剑,威力更强些,但无大太阿,他依旧能用出天下第一的杀人剑术。
乌兰帖木儿一掌拍掉从无形之剑剑尖蔓延而出的剑气,不让其声势继续高涨,按住无形之剑后,一记鞭腿扫向邓太阿的脖颈。邓太阿立马断剑后撤,提肘挡下势大力沉的鞭腿,以乌兰帖木儿为圆心,邓太阿被这一腿带动绕了一个圆弧圆圈,倒飞出去,撞倒了一片的西戎骑兵。
邓太阿落地的刹那,立马往外暴冲,身形如剑的再次劈开了拦路精骑。下一瞬乌兰帖木儿出现在他落地位置,以同样惊人的速度追击出去,他要将邓太阿困在大军中,将其围杀。
邓太阿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瞬间往外冲,不给他留住自己的机会。
乌兰帖木儿转瞬接近,又忽然停下脚步,面色阴沉的目送着邓太阿冲出大军之外。
邓太阿站稳脚步,眉头紧锁,他的手中捏着一口凝如实质的剑气,有着莫大威能。刚才乌兰帖木儿就感受到了邓太阿凝聚的这道剑气,这才放弃了阻截。
邓太阿吞下一枚龙虎丹,继续绕着这不足七千的精骑移动,几次闯入都无功而返,阻止不了,反倒是伤的更重了。
三关的十五万大军最终没碰上汹涌而来的北凉铁骑,不过陈芝豹没有停步,步伐坚定的直进。他要带兵破关,打入草原深处,策应孤身入西戎腹地的李景源。
跃马谷之战不仅西戎那边极为重视,大衡同样重视,西境的斥侯军被杀了一批又一批,又源源不断的补充,一定要知道战况,当大战开始时便无暇顾及斥候骑了。
三十万北凉铁骑出现后,西境斥侯骑用信鸽将情报送回了横断关隘,送到赵硅手中。
赵硅看到密信上三十万铁骑,面色未变,但握信的手却止不住的轻颤,显然内心不如面上平静。
赵奎察觉到了这一点,追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
赵硅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可依旧云淡风轻道:“出大事了。”
赵奎接过密信,脸色大变,激动道:“草原之外为何会出现三十万铁骑,他们是怎么瞒过西境出关的。这不可能,这是假情报,肯定是假情报。”
赵硅摇头道:“我们赵家的斥候骑你还信不过?”
赵奎还是无法接受,立马让人再去刺探情报,然后又急切道:“那三十万大军会不会是北狄的人?”
赵硅摇摇头道:“他们和西戎一样觊觎大衡,巴不得太子去死,没有理由帮太子。”
赵奎却说道:“甘州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而且还有大量的锦衣卫和暗卫的谍子,太子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拉起三十万铁骑。再则西境诸关,各烽燧台暗哨所都加强了侦察,三十万大军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出关,唯有北狄才有可能送三十万铁骑入西戎。”
赵硅却道:“这次布局的是乌兰帖木儿,他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不可能遗漏北狄这一关键点。”
赵奎还是连连摇头,不敢置信,最后垂首道:“爹,现在怎么办?”
赵硅望着关外驻扎的十二万甘州大军,淡淡道:“等。”
“等什么?”
“等太子回来,问问那三十万大军究竟是不是他的?”
赵奎急得直跺脚:“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老将军幽幽望西戎,语气坚定道:“有意义,很有意义,这个问题将决定我赵氏和赵家军的未来。”
而后笑了起来道:“那三十万铁骑若真是太子的兵,不算坏事。太子能无声无息的拉起了三十万骑兵,还能悄无声息的送出关,这种通天手段,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敌得过太子。到时候,你就带着赵家军投了太子。”
赵奎道:“就算是投靠太子也得是您带军投靠啊。”
赵硅洒然一笑,轻描淡写道:“三十万铁骑出关这件事怎么也得有人负责的,我必死无疑。”
赵奎急了:“爹,你都已经选择太子,为什么还要去赴死。”
赵硅轻笑道:“一臣不事二主,我赵家世代忠君报国,太子现在不是君,我赵硅只会听命衡顺帝,我不能让赵氏宗祠正中悬挂的那块由我赵家历代先辈血骨铸就的忠君匾蒙羞。”
赵奎立马道:“我愿和爹共进退。”
赵硅一巴掌打过去,直接将赵奎打懵逼了,赵硅冷冷道:“你想让赵氏,想让七万赵家军跟随我们一同去死吗?”
赵硅拍拍赵奎的肩膀,叹气道:“经此一役后,衡顺帝不会再信任我赵家了。你若不投太子,我赵氏一百三十口便没有活路,赵家军嫡系会被杀光,他们一生信任我赵家,随我们驻守西境保家卫国,他们不该有此下场的。
赵家的颜面我一肩担着就够了,你要为赵氏,为赵家军负责。活着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偷个懒,死了轻松些。”
赵奎知道赵硅的性格,决定的事情根本劝不动,垂头丧气片刻后,又问道:“若那三十万的铁骑不是太子的,又当如何?”
赵硅平静的眼神立马凶神恶煞起来,语气生硬道:“不是太子的,那只能是北狄的兵马了。太子与北狄勾结,罪同卖国。而我赵氏,赵家军对卖国者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兵戎相见,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