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宗第三剑道意化江河,江河奔腾无阻,过江之鲫多如牛毛,欢快跳跃,江尾而动,江头而消,如鲫一生短暂。
“清风借我一壶酒,渡过清川到白首。我心如故素已闲,把酒高歌望人间。”
吴道宗豪迈大笑,狂放不羁一剑递出,这条天地大江轰然滚动,如九天银河垂落,冲着李景源而来。
李景源不动神色,手一抬,剑气所指,气机如银河倒泻,声如洪钟:“剑来。”
那掉落石阶两侧的千百剑同时生剑气,扶摇而上,无一例外的掠来。
一指气,驭剑千百。
李景源再指,密密麻麻如飞蝗的飞剑上剑光滔滔,如仙人扶摇上九霄之势迎着那垂落江河而去,千百剑杀这座天地大江。
千百剑杀穿江河,搅碎成群结队的过江之鲫,独独飞向吴道宗时,在一丈之外,便尽数被反弹而飞。
单手一拂半圆,千百剑绕行江河,第二拨转作侧面扑杀而去,江河撕裂得溅射无数,白茫茫过江之鲫穿行阻挡被搅烂,以千百剑杀百万过江鱼。
吴道宗继续御江而下,剑来便弹剑去,立潮头丝毫不为所动。
李景源再弹指,气长千里,百剑穿过百万鱼群,气机相连做了剑阵,关键是这剑阵居然有葬剑山那一百零八葬命剑阵的精髓,百剑循环往复,破水杀鱼至身前。
吴道宗一脸惊讶,赞叹道:“只是看过一次葬命剑阵竟就得了精髓,太子殿下有一双真灵慧眼啊。”
吴道宗一指点出,那百剑在瞬间失控,剑上气被抹掉,摇摇晃晃,坠入江河中,化作过江之鲫,被他所控。
这座大江是他的天地,一切规矩皆是他。
李景源再控九百余剑破水而出,再结葬命剑阵,九百余剑结阵,规模庞大,难度亦是超乎想象,手法难免生疏滞涩,但确实初具规模,杀伤力远超一百零八葬命剑阵。
此刻观战的葬剑山剑客们全部骇然失色。
山巅之上的陆剑匣更是万分惊惧,一百零八葬命剑阵被一眼瞧破玄机虽震惊,但对方是天象境,能窥破阵中玄机勉强能理解。但是以九百余剑结阵,这就超乎想象了,葬剑山两百多年无数宗师合力不过将葬命剑阵推演到千剑水准,李景源第二次结阵就几近追平葬剑山两百多年的竭力得意。
陆剑匣一时间难以接受,心中更惊惧骇然李景源的剑道天赋。
吴道宗惊愕之后,便意识到他和李景源的差距。不过并未心怯。落指间,九百余剑同时失控,气消再生气,坠入大江中做鱼,做了他的剑。
吴道宗来了,大笑道:“太子殿下,还不出剑吗?”
李景源平静道:“你这第三剑确实值得本宫出剑。”
双袖飘荡,猎猎作响。
双袖之中各起六道剑光,有十二小剑飞出,排在身前,正是邓太阿的十二飞剑。
邓太阿在临行前赠了他十二小剑,上面有邓太阿的如意剑胎,可供李景源驱使。
十二小剑穿空过,冲入江河中,化作十二条紫眼金龙。如龙归海,滚过之地,江河剑气被强行奴役壮大龙躯,于江河中兴风作浪,百万过江之鲫尽是口中食。
片刻间,十二条紫眼金龙扩至二十丈,翻滚搅碎江河,原先的化鱼千剑被撞粉碎。
吴道宗指头连点,十二条紫眼金龙一缩再缩,缩小十丈,但再却无法磨削紫眼金龙上的霸道剑意。
这座江河是吴道宗的天地,但十二条紫眼金龙是李景源的剑意,李景源同样不服规矩管教。
李景源淡淡道:“你要潇洒自在,要破天地人间规矩,化了这座天地大江,天地人间规矩不得入,你做规矩。
但本宫不服你的规矩,本宫不化天地,只以剑破。”
十二条紫眼金龙搅碎大浪绞杀吴道宗。
吴道宗一身凌厉剑气愈发流泻,脚下江河剧烈翻涌沸腾。手中黄鱼剑落下,江河起大潮,一头巨大的黄色鲫鱼破江而出。集合整座江河之力化了这条黄鱼,独对十二金龙。
十二金龙游走成阵,是邓太阿杀仙人的雷池剑阵,一道道剑气吞吐,如雷似电绞杀黄鱼。
雷池剑阵是邓太阿以剑术走到极致的剑术巅峰,困斩仙人不在话下。李景源灵犀一点得了雷池剑阵部分精髓,但却无邓太阿那般极致威力。他另辟蹊径以自身剑道化雷池,误打误撞合了术与道,他的雷池别有一番风景。
整座江河被打爆,那头象征着吴道宗剑心的黄鱼崩碎,只剩下那口黄鱼剑黯淡无光。
吴道宗踉跄落地,吐血不止,脸色晦暗,气机尽失。世间万力尽出,皆有回馈反弹。他被雷池所伤,也被自己的剑气所伤,命数到此为止了。
吴道宗看着十二金龙化剑而归,皆入大袖,感慨道:“太子殿下的剑道,老道望尘莫及。”
李景源平静道:“你的第三剑确实精彩,有大千气象。只可惜在本宫看来,有些偷懒嫌疑。
你自化天地大江实属是画地为牢,天地依旧在,人间依旧在,规矩依旧在,你都没破去。”
吴道宗沉默不语。
李景源抬腿继续上山,缓缓道:“自由二字本就条条框框,可总有一点破出框架。牢笼二字虽四面透风, 却以牛龙之力都无法冲破头上枷锁。
画地为牢,不理天地人间是自在,但以力破牢笼才能求得真正的自在。”
吴道宗轻笑道:“圣贤、佛祖、道天尊都难得大自在,我等又如何比他们。”
李景源抬腿不停,从他身边走过,缓缓道:“世间事一剑事,若没有这等觉悟,便登不了剑道巅峰。”
吴道宗哈哈笑道:“我和殿下不一样,我不求长生,不求名利,只求百年潇洒,不枉人间一趟。自化天地虽只得一隅之地,但也得个须臾潇洒。饮酒练剑过百年,也是自在的很。”
李景源没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没有谁对谁错。吴道宗的自在没错,他的剑也足够惊艳。
单单是吴道宗这一剑,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李景源走后,吴道宗抬手引来黄鱼剑,抚摸着剑身叹息道:“可惜未能让你再在世上惊艳一回。”
一甩手,黄鱼剑飞空而去,飞入葬剑山隐秘地,送回了剑冢。
吴道宗盘腿而坐,双手结道门五品莲花印,坐地羽化,含笑而去。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三问尽得答案,他比世上九成九都要潇洒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