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孔楼尚未及冠,自认一句小人。
因此,他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而是当晚就翻墙进了梁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梁玉拎到墙角胖揍了一顿。
孔楼在保证拳拳到肉的同时,还很注重人肉鼓的节奏感。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讲究人呢?
连打人肉沙包都不忘按照‘宫商角徵羽’的顺序来。
挨揍的梁玉看似叫的凄惨,但实际上连皮肉伤都不算,一觉起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翌日,梁玉原本想称病休沐一日。
但府医把脉半晌,都诊不出来问题,身上也看不到任何伤口。
这让算盘落空的梁玉,只能乖乖去上朝。
因为在家里磨叽了会儿,他早朝还险些迟到。
“玉也太惨了吧?”梁玉哀嚎。
而早朝后,苏润谨遵太子令,出宫去国子监,将还没睡醒的卢远扒拉出来。
然后拎着双目无神的他,直奔钦天监。
路上,苏润还厚着脸皮道:
“远之,你别一副躲鬼的样子,好歹我们认识很多年,也能称得上一句旧相识吧?”
卢远精神萎靡,摆出备受摧残的模样,长长叹息:
“其实没必要算的这么清楚,远也可以装作不认识你们的!”
两人在拉扯中到了钦天监。
王监正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客客气气把苏润请到厅里喝茶,又把卢远带进去占卜。
单看卢远的命格,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但当王监正把苏润的八字放进去再卜,就不一样了。
最后,卦象显示了一句话: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换句话说,卢远本没有大富大贵之命,遇到苏润就改了命。
但平凡的生命承受不起大气运,为了平衡,卢远就会被迫牺牲顺遂,以换取跌宕而向上的人生。
这也就是为什么,卢远每次遇到玉泉六子都要倒霉,可又能从中得到直接的好处。
这个方向很新奇,所以王监正研究完卢远,顺便又研究了苏润。
果然。
他发现苏润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好气运,跟苏润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运势就会越好。
牵扯到苏润,王监正不敢自专,急吼吼进宫禀报去了。
熙和帝对卢远并非国之大贤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感慨自己有远见,早早就把苏润绑在皇家,难怪这两年越来越顺。
“行了,卢远和子渊那边不必多说,只道他们不相克便好。”
等王监正离开,一旁赵叡开口谏言:
“父皇,既是如此,若卢远殿试排名靠后,不如就让吏部直接外放为官吧!”
他妹夫的气运也不是无休止的,何必非得让一个承受不起的人去承受呢?
“朕也是这么想的!”熙和帝抚着胡须,回应道。
安排好卢远,熙和帝扬手又给女婿赏赐了一堆东西,还特意交代:
“让你母后以赏赐婉儿的名义送去苏府,免得引起朝臣注意。”
他跟子渊,除了翁婿,更是君臣,一举一动都离不开朝政。
但荀菱华和赵婉?
做母亲的给女儿赏赐些物件,再正常不过了,朝臣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不到午时,八名读卷官前来读卷,熙和帝朱笔定下一甲前三。
第三名往后的顺序,就没再调整了。
翌日。
传胪大典。
“熙和二十六年四月廿九,策试天下贡士,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三十三名,赐进士出身,三甲八十一名,赐同进士出身!”
紧跟着就是唱名。
这一次,苏润没能躲掉。
在熙和帝的授意下,苏润出列,高声喊道:
“第一甲第一名,东鲁省孔邑府孔楼!!!”
在百官注目下,孔楼入殿谢恩,如愿成为大炎第二位六元及第的状元,入翰林院,授正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之职。
而卢远也得偿所愿,继承了梁玉的末元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平衡地方势力,今年清河省的贡士,殿试排名都不靠前,别说包揽一甲前三,前十都几乎看不到清河学子。
只有孔楼,虽说祖籍不在清河,但由于在青阳府学读过几年书,其父又任清河巡抚,算是跟清河有些关系,勉强没让清河学子太丢人。
唱名后,就是进士观榜和打马游街。
因为孔楼年方十八,比苏润当年中状元的年纪还小,熙和帝特意赏了匹白马让他骑着。
所以骑白马的不一定是唐僧,还可能是仲行。
就在孔楼带着新晋进士们在宫门外观榜时,赵翊和玉泉六子,偷偷摸摸离开了队伍。
“快快快!我们就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再磨叽就来不及了!”
苏润招呼着好友们,一路飞奔,到了一处酒楼。
“阿嚏~”一进门,梁玉就被满屋的花香熏得打了个喷嚏。
“太香了点!”叶卓然捂住口鼻,含糊不清地说。
徐鼎和张世边点头,边开窗通风,免得他们七个被花香熏死。
倒是苏润指着前方一筐红花,问赵翊:
“佑璋,你又把母后的花树薅秃了?”
去年就险些被打,今年还不长记性?
赵翊嘿嘿一笑,回复道:
“没事,翊等会儿贺完仲行,就直接出城回大营了,母后抓不到翊的!”
苏润顿时理解,为什么他岳母提到佑璋,总是夸一句、骂两句的。
这可真不冤枉啊!
司彦看着没心没肺的赵翊和没头没脑的梁玉,熟练叹气:
原来哄堂大孝的还不止璨之一个!
在玉泉六子的努力下,打马游街的孔楼路过城东时,被红花浇的眼睛半天睁不开。
卢远更惨,他没马,等玉泉六子浇灌完,半个身子都在花堆里淹着。
被刺鼻香味儿熏晕的他,临倒下前,只来得及喊一句:
“子啊!让我离他们远点儿吧!”
游街把进士游进了医馆,这奇葩的消息很快传进宫。
听完前因后果,熙和帝沉默片刻,落笔写了圣旨,将卢远外放到一南方小县任知县。
卢远刚醒过来,就接到了圣旨。
喜出望外的他当场给传旨太监磕了好几个。
趁着天没黑,卢远收拾东西落荒而逃,还不忘敲锣打鼓地派人给玉泉六子送去书信一封,上书四个大字:
再也不见!
对此,赵叡只评价道:
“看吧?我就说佑璋和子渊凑到一起必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