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食肆,二楼包厢。
阿姐的手艺再次得到了众人的赞叹,特别是周礼平,脸上满是感慨的说道:“昔日你父亲在时,家中便是招娣准备饭菜,时别多年,饭菜依旧,故人已不在矣。”
周云文皱眉看着自己父亲,徐锦书一脸担忧看着陈及冠。
周礼平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
见他一脸落寞,眼中有挥之不去的怀念与悲伤。
周礼平连忙道:“冠哥儿,不必悲伤,你父亲在天之灵知晓你如此卓越,定会欣喜。”
陈及冠挤出一个笑容,“老师,弟子知晓的。”
他和阿姐每日都会给家中爹娘的灵位上香,平日没什么感觉,今日夫子如此一说,倒是勾起了往日回忆。
他对秀才爹的印象实在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他督促自己读书写字的画面。
当时对秀才爹没有半分好感,甚至觉得秀才爹不像一个父亲,反而就像私塾中的夫子一般。
除却功课上的事情,其他事情他不做半点儿理会。
但仔细一想,秀才爹对他的关心并不明显,只是隐藏在了生活的细节里面。
唉,若是秀才爹还在的话,想必此时已经考上举人了,他们一家也可以顺势跨越阶级。
另外,他也想做个有爹的孩子。
“冠弟,你怎的......哭了。”周云文语气踌躇,眼里满是关心。
其他人也全部看着陈及冠,心里莫名有些伤心,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陈及冠这才发现脸上冰冰凉凉的,将泪水擦掉,笑道:“老师,弟子失态了。”
周礼平摇头,“冠哥儿,你是个孝顺的,可惜青云兄不能观你之卓越。”
陈及冠不想让话题继续,连忙转移,“对了,夫子,你可还记得秦峰?”
周礼平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皱着眉头仔细思考,其余人也在苦思冥想。
陈及冠目光看向徐锦书,秦峰是和他们同一批的学子,其他人不知道很正常,徐锦书不应当想不起来了。
可惜徐锦书想了许久,愣是没记起这个人来。
陈及冠提醒道:“徐兄,你莫非忘了这名同窗?丙班中性格孤僻那位。”
徐锦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子,一时真没想起来,我与他根本就没交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他不是一伙人。”
周礼平也恍然点头,“是了,这名学子我记得,儒学天赋一般,算术天赋倒是极好,家境窘迫,离开私塾都一年时间了,冠哥儿,你突然提起他做甚?”
陈及冠说道:“说来也是有缘,如今秦峰就在宁县,在一家药铺当了个学徒。”
周礼平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理解点头,“小医治人,大医治国,倒也不错,等会儿用完膳食,便去瞧一瞧。”
夫子开口,作为弟子的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
于是吃完饭,陈及冠便带着他们朝药铺走去。
陈及冠和秦峰虽然都在宁县,但交际属实不算多,秦峰的性子实在太孤僻了,哪怕陈及冠一向包容,也不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他也知道秦峰性格不坏,只是从小到大的自卑经历让他变成了这样。
所以他路过时,偶尔会去找秦峰说话,顺便买一些药材回去备用,一来二去,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说来也是有趣,秦峰给了他养生的法子,陈及冠说给阿姐听后,一家人便坚持用着,气色 和身体当真好了不少。
这法子并不珍贵,就连普通百姓都了解一些,只是看个人能不能坚持罢了。
来到药铺外面,周礼平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走了进去。
秦峰正在拨弄算盘算账,见光线被遮挡,知晓有客人进门,正打算抬头迎客,便愣在原地。
周礼平面色复杂,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峰瞧见熟悉的身影,张张嘴,居然痛哭流涕,从柜台走出来,双膝跪地,哽咽声不断响起。
周礼平连忙将他扶起来,“好孩子,你是受了什么委屈,怎的如此模样。”
秦峰摇头,用衣袖将鼻涕泪水擦去,带着鼻音道:“并未受委屈,只是无颜面见夫子。”
周礼平笑笑,“你如今乃是药铺学徒,行的治病救命之事,具有大功德,如何无颜面见我?”
秦峰低着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奴仆,户籍是贱籍。
他刚才之所以痛哭,便是因为自己的读书科举之路彻底夭折了,昔日的梦想再也无法实现。
周礼平对秦峰印象实在不多,毕竟刚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都想了一会儿。
至于徐锦书几人,更不了解了,此时就像是看客,在一旁默默观看。
周礼平和秦峰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去了。
还是之前那家客栈,周礼平带他们租借房间,随后让他们去采购各自所需的东西。
周礼平当然没忘了自己的大儿子周云武,只是夫子见面,并没有说什么话,周云武也只是一板一眼汇报自己的功课进度,并且说明自己今年还会参加院试。
三日时间过去,县试很快开始。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作对,和去年一样,县试刚刚开始,一场寒潮便席卷了宁县,气温再度下降,好似来到了冬天。
路边随处能见到跪在地上的百姓,他们正在祈求苍天的怜悯,不要冻坏了地里的庄稼幼苗。
徐锦书和周云文的基础功相当扎实,哪怕遇到了寒潮,在县试榜单上也榜上有名,而且名次还不低。
特别是徐锦书,这小子第一次县试,居然是第三名。
至于周云文则是第二名,他对这个成绩很满意,毕竟去年他和冠弟一同参加院试,只不过在榜单的尾巴上。
而县案首的名字也是众人熟悉的,是王秀才的弟子,陆学鸣,今年不过十二岁,同样是个神童。
据说王秀才听到自己弟子考了县案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居然找到周礼平炫耀起来。
时隔一年多,陈及冠再次见到了陆学鸣,他穿着依旧寒酸,脸颊凹陷,颧骨突出,身材瘦削,一看就营养不良。
但站的笔直,身上傲气很足。
县试结束,夫子他们便离开县城,开始准备最重要的府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