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
许彻沉吟片刻，开始着手应对。
莫雨自从国公府案子之后，就差不多一直跟着许彻了，现在可是许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你立刻放出消息，就说本府尹根本不在乎什么免死金牌，就说本府尹已经下定决心，和卫国公府死磕到底。”
莫雨领命而去。
“其他人。”
许彻左右扫视了一遍，铿锵有力的道，“准备准备，随本府尹前去赈济灾民。”
……
城南。
有间客栈。
客栈有间客房，客房里住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嘎吱！
客房的门被推开，一胖一瘦两名男子走进客房。
见到少年，二人齐刷刷躬身行礼。
“明公子，还在读书呢？”
少年合起书，含笑道，“夏叔、季叔，您二位说笑了，明随便看看。”
少年东方明。
缥缈宗宗主东方复的堂弟。
这一胖一瘦俩男子，胖的叫夏凌渊，瘦的叫季博宇，同属缥缈宗高层。
夏凌渊笑道，“我跟你说，打进京城比考进京城容易啊，与其读书，不如练好武功。”
东方明摇摇头，“明这辈子只想做一个酸腐的读书郎，别无他求。”
季博宇闻言皱了皱眉，“那可不行啊，宗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宗门不可一日无主啊。”
“还没有宗主的消息吗？”东方明脸色微微一怔，面色担忧的道。
夏凌渊沉声道，“明公子，宗主失踪多日，很有可能是落入官府手中了，如今缥缈宗内人心惶惶，急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啊。”
季博宇闻言点头附和道，“夏老言之有理啊，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明公子你，暂代宗主之位。”
东方复东方明都有着前朝血脉，只不过二人选择的道路不同。
东方明喜欢读书识字，对于打打杀杀不是那么感兴趣，所以选择了儒道。
至于东方复？
他从小就显露出了惊人的武道天赋，以至于光芒完全盖过了东方明。
直到东方复重伤，东方明武道崛起，宗门才发现，原来东方明身上，也有着诸多闪光点。
沉稳、冷静。
不似东方复那般桀骜不驯。
最重要的是，心思单纯，更容易掌控。
“啊？”
闻听要他暂代宗主之位，东方明眉头拧成了一个重重的川字。
“万万不可！”
东方明急忙摆手拒绝，“明人微言轻，恐怕很难服众，二位叔伯还是另寻高明吧。”
夏凌渊偷偷的瞟了东方明一眼，嘴角浮现一抹轻蔑。
季博宇却直接表明立场，“宗主之位必须由你暂代，总不能因为找不到宗主就什么事儿都不干。”
“看看现在，多好的局势，这个节骨眼上，咱们缥缈宗可不能掉链子，至于明公子说的难以服众，这好办。”
季博宇盯着东方明，语气带着怂恿，“许彻马上就要公审卫国公世子，到时候狗皇帝也会亲临现场。”
“只要明公子你组织宗内高手，杀了狗皇帝，整个缥缈宗谁还敢不服你？”
“你、你是说杀皇帝？”
东方明好悬没一头栽倒。
叫我去杀皇帝？
你们是怎么想的，皇帝要是那么好杀，轮得到我来杀？
见东方明一脸惊诧，季博宇道，“别那么紧张，我们既然叫你杀了狗皇帝，说明我们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不仅能让你顺利杀了狗皇帝，还能确保你全身而退，因为京兆府有我们的眼线。”
听到这话，东方明的心猛的一沉。
这俩老东西，早就商量好了，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反对的机会。
早就听说夏凌渊和季博宇起了私心，想要将缥缈宗占为己有，而扶持他，就是一个阴谋。
还刺杀皇帝？
如果计划失败，他们肯定顺理成章的将锅甩给他这个暂代宗主，如果成功了，只能证明他们俩有过人的眼光。
总之一句话。
叫他暂代宗主，就是给他们掌管缥缈宗，争取一点儿过渡的时间，让众人容易接受。
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他凭什么要听他们的安排？
表面上，他和东方复水火不容，但暗地里，他却和东方复好得宛如亲兄弟。
要他去害东方复，亏他们想得出来。
“你们说的眼线，是谁的人？”
既然躲不掉，东方明干脆装作欣然接受的样子，“他能确保我接近狗皇帝？”
“而且，狗皇帝身边可是有着四大大内高手之一的海大富贴身保护着，还有像刘一刀那样的高手。”
“甚至，还有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搞出恐怖爆炸的小诗仙，万一他故技重施怎么办？”
东方明看着这两个老奸巨猾的老鬼，加重了语气，“要么不做，要么一击必中，如果这都无法保证，那还说什么刺杀狗皇帝！”
“我不会因为急着证明我自己，而将无数缥缈宗弟子的生命当成炮灰。”
夏凌渊和季博宇闻言相视一笑。
确认了。
明公子果然也是有野心的，这就够了。
有野心的人就容易被控制。
不像东方复那样，有着独立于任何人的思想，让人根本无法掌控，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请他下地狱。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你孤身涉险的。”
夏凌渊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像明园诗会那样的爆炸也不可能发生。”
“除非狗皇帝他自己也不想活了，而且到时候那么多无辜之人，他真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自掘坟墓。”
东方明攥紧了拳头，表面上却显得云淡风轻，甚至是有点儿小期待。
夏凌渊和季博宇将东方明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浮现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东方明被两个老鬼眼睛死死的盯着，怕一不小心露了馅，猛的一挥拳道，“如此我便再无顾虑，干了！”
“两位叔伯放心，要是明继任宗主之位，明绝不会亏待二位叔伯的。”
夏凌渊闻言冲东方明竖了个大拇指，“明公子果然有魄力，我们没有看错你。”
季博宇急忙纠正道，“还叫明公子的，应该尊称一声……代宗主了。”
“对对对！”
夏凌渊急忙改口，“代宗主……代宗主你且歇着，我们这就去联络宗门，准备共襄盛举。”
两人躬身行礼，然后得意洋洋的退了出去。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东方明肆意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学人搞内乱？”
看了看客栈后院的雪景，东方明嘴角微微上扬，“东方复啊东方复，这么多年宗主白当了。”
“连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都还闹不明白，也罢，就借明弟弟的手，为你扫清一些障碍吧。”
……
光化门。
巡城司统领黄鹤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汇聚一起的数百流民，脸色阴沉。
“他娘的，不是说有大量的流民到京了吗，就这，也好意思说是大量？”
副将唯唯诺诺，“大人，他们不是说有人带头组织吗，还说京城已经做好了迎接流民的准备。”
“而这批流民，应该就是偷听到消息，听说有吃有喝，还有住，所以擅自偷跑过来的。”
黄鹤一听这话，瞬间不淡定了。
有吃有喝还有住，管这还叫逃难？
享福还差不多吧。
看着城墙下饿得头晕眼花的灾民，黄鹤就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娘的，还要老子趁机搞事情，就这么点儿人，这么搞？要是来上万儿八千的，老子一轮箭雨，想不乱都不行。”
“他京兆府尹就算手段通天，还能摁得住近万流民同时暴乱，可现在就他娘的二三百人，怎么搞？”
黄鹤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是长公主安插在巡城司的人，早就接到密令要制造流血冲突事件，为此特调来了他的心腹。
可如今人是调来了，怎么制造流血冲突却令他犯了难，就算勉强制造出流血事件，恐怕血都还没流出来就会被平息了。
“大人，属下觉得，问题不应该是出现在我们这边，而是出在了京兆府。”
副将还在为自己努力找开脱。
黄鹤一脚将副将踹翻，“少他娘的找借口，哪个衙门不将流民当成洪水猛兽，拒之门外都来不及，还拼命揽客啊！”
黄鹤还在头疼，城墙下的灾民开始叫苦，要求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怎么办啊大人？”副将愁眉苦脸。
黄鹤把牙一咬，“不管了，人少有人少的做法，给老子准备放箭。”
副将闻言急忙挥挥手，巡城司的几百兵马如临大敌，开始戒备起来。
“大人？”
就在此时，副将突然指着城内，惊恐万分的道，“有、有人来了！”
黄鹤闻言下意识的扭头望去。
嚯！
官道上，浩浩荡荡都是马车，拉着冒着热气的粥桶和笼屉，紧跟在后面的人有羽林军，也有丽镜司的人，更多的是衙役捕快。
骑马走在最前方的，正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
此时的许彻，正咧着大嘴吧吧的跟一伙人们吹牛扯淡呢。
“跟你们说，都给老子热情一点儿，知不知道这灾民中最多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姑娘！”
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被视为赔钱货的女子，往往最先被牺牲掉。
“所以，你们这些老光棍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趁早自己在里边找个婆姨过日子，别等着本府尹到时候硬塞给你们。”
“正到了那时候，什么缺胳膊少腿的，都他娘的别想着推辞，点谁就是谁的了。”
众人一听还有这样的操作，顿时笑做一团，有人大胆的问道，“府尹大人，你准备领几个？”
许彻闻言正色道，“滚一边去，老子都还没发育成熟呢，领什么领？”
“哦对了，刚刚这话是你小子说的吧，一会儿就罚你多领两个媳妇回家，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啊？”
问话那人顿时脸都绿了。
平日里勾栏里多跑两趟没问题，要多养俩媳妇，那还不要了他的命。
众人嘻嘻哈哈，赶着马车朝着城门走来。
黄鹤恨得牙痒痒。
“狗日的许彻，属狗的吗，这么快就闻着味儿了。”
挥手示意大家都别轻举妄动。
“他娘的，你说这狗逼玩意儿，镇个灾他跑这么快干啥，还能捞着什么好处不成？”
副将看着浩浩荡荡的马车，闻着空气里飘来粥香和馒头的味道，皱着眉头道，
“大人，有没有可能，挟流民乱京城这件事儿，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决定？”
黄鹤被副将一句话点醒，整个人都傻掉了。
看着几十个粥桶和几十个冒着烟儿大蒸笼屉，黄鹤都想骂娘。
他娘的。
这就是上面那些人嘴里说的没吃没喝？
这简直就是要把流民撑死的节奏啊！
“草！”
黄鹤啐了一口，怒道，“别他娘的瞎哔哔，老子就不信，他京兆府有那么多粮食。”
“都给老子盯紧了，今天无论如何这个流血冲突也要搞起来，否则，上面怪罪，你我都要跟着倒霉。”
“是，属下这就去办！”
副将朝着城墙下面走去，叫来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沉声吩咐道，“许彻来赈灾了。”
“大人说了，无论使用什么办法也要激起灾民的恐慌，所以呀会儿绝不能给许彻开口说话的机会……”
几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然后悄悄的混入了灾民队伍中。
城下。
灾民聚集。
他们看着高高的城墙，以及城门口那些手持刀枪的守卫，没有人敢擅自靠近。
“娘，允儿好饿……”
人群中，一名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抱着母亲的小腿，饿到已经站立不稳。
女人听到孩子虚弱的声音，心如刀绞，轻轻的抚摸着女孩乱糟糟的头发，安慰道，“暖暖再忍忍，马上就有吃的了。”
“昨天晚上那些救咱们的叔叔不是说过了吗，只要到了京城，咱们就有饱饭吃了。”
“娘，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暖暖瞪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的望着母亲。
母亲点点头，“放心吧，叔叔们都是好人，好人是不会骗人的。”
闻言的小女孩点了点头，眼睛里浮现一抹希望的光芒来，翘首期盼着城门能为她们打开。